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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
陆宁的船队刚刚抵达江陵渡口,一叶轻舟从长江下游追来。
却是说,东海百行的一名大掌柜与人在泉州发生争执,被杀!
这位大掌柜,是王进。
看到这封急报,陆宁第一次,有了极为愤怒的感觉。
王进是什么人?从在东海就追随陆宁,曾经受陆宁托付,前去扬州拍卖所谓的仙丹和航海司南,是东海百行创立的重要人物之一,也是现今东海百行二十六名大掌柜之一,这二十六名大掌柜,加一百多个特别出色的小掌柜,组成了东海百行商事局,每年有一次商事大会,陆宁会亲自听取这些大小掌柜对东海百行发展的建议。
东海百行就好像历史上西方殖民公司的萌芽状态,虽然刚刚组建船队下南洋,仅仅和东南亚群岛上散落的部落发生贸易关系,还在汲取着远洋贸易的经验。
但东海百行,已经得到齐国皇室允许其在“天下所有大洋”贸易的特权,当然,和历史上那些殖民公司不同,东海百行,本身就是齐国皇家贸易集团。
现今一名大掌柜在泉州被杀。
而且,还是王进。
陆宁脸色难看的厉害。
便是船舱中,正向陆宁辞行准备进江陵城的外事房主事彭弘和冯延鲁都看了出来。
“你们去吧!”陆宁挥挥手,吞并南平的计划总不能半途而废。
而吞并南平之后,襄州李重进便真正是被齐国领土全方位包围,再不归降,只能说是自己求死。
耐着性子,令跟随来的王大眼带领军马上岸扎营。
因为袭武昌城王大眼率领百名死士立战功不小,已经由都头迁升为神武军教练使,此次来江陵的三千军马,由他统帅。
算是连升三级,其实神武军由破甲营、保信军、江陵三千人马及南唐武昌军五千降卒组成,而破甲营和保信军的一千多人,是神武军的中坚,扩编后王大眼本就顺理成章提拔为营指挥使,又有战功,是以才进为教练使,成了神武军高级将领之一。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陆宁看好他。
不得不说,冯延鲁在这种事情上,倒真是个人才,不出几日,高保融便出城归降,据说冯延鲁甚至用出了贿赂的手段收买高保融的近侍吹风,令高保融颇觉得众叛亲离,越发悲观。
当然,高保融若想保住性命乃至荣华富贵,除了投降本也没有第二条路,身边内侍、臣子的劝说,不过令他更为清醒而已。
本来此时陆宁该坐镇江陵,一来整合南平三州官吏军民;二来等待李重进的决断。
不过陆宁自等不及了,留下王大眼和三千军马在江陵,自己仅有少量船只护送,转而顺江而下,回了武汉府。
此时,齐帝申饬唐王的谕旨已经到了金陵。
谕旨自然是陆宁在舟上所书,盖了宝印,遣一名虎婢送到武汉府,又由在武汉府的三刀送到南京,由南京行宫发出。
而陆宁在武汉府等没几天,唐国使团便匆匆而来。
按照齐帝震怒下的谕旨,武汉府的荆襄楚招抚司主理此次纠纷,要唐王亲自前往武汉府请罪。
一个五品使司衙门,接受唐王的请罪,可见齐帝这次真的是龙颜大怒,而且,立时便传来了,江东军、江西军开始动员幾重民夫的消息,巢湖水军,也出现在长江之上。
唐王李景遂当然没有亲自来,但他的使团可说规格极高。
国公便有三人,且都是原本的皇族子弟。
李景遂除去皇帝号,所以唐国原本封王也都降为国公,三名皇族国公齐来武汉,不可不说诚惶诚恐了。
不过,如果看看这三位国公是谁,显然李景遂又经过了深思熟虑。
使团首使吴国公李煜、副使保宁公李景逷、南昌公李从浲。
李煜和李景逷不消说,自是李景遂觉得这两位都和齐帝有交情,而且,被齐帝砍了脑袋也不心疼。
但仅仅派出这两个人,李景遂又不放心,所以又加上了二儿子李从浲,一来表示诚意,二来也是监督之意。
虽说二儿子李从浲和齐帝曾经交恶,而且人也浮躁,不是最合适人选,但总不能派长子来,如果一定要牺牲一个人的话,李景遂自然会放弃这个不学无术的二儿子。
在司衙厅堂,陆宁再见到李煜和李景逷,心中不免百感交集,却不想,当年一别,再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至于李从浲,身上骄娇二气更浓,不过,他显然也清楚自己身处的境地,在自己这个五品小官面前,却是有些簌簌发抖的意思,哪里还有当年在金陵斗鸡时的飞扬跋扈?
显然他怕极了齐人。
他父亲李景遂,应该也没想到这个儿子如此外强中干,如此不堪,临行只怕嘱咐的更多的是要他不要胡闹误事,尽量隐忍。
双方隔着一个硕大的长桌,不过江南三位国公,座位便略矮一些,也简陋一些,陆宁的座椅却高高大大甚是奢华,气势上便压了一头。
陆宁提出了本国大皇帝开出平息怒气的条件,唐国割让江州、洪州、抚州、汀州、漳州、泉州六州给齐国,且在泉州涉案的一切人等包括管理之官吏,都下狱,等待本国接收官员到后,再审理本国皇室商人被谋害一案。
李煜、李景逷都吓了一跳,再怎么也没想到,北朝会如此狮子大开口。
这个条件,就等于从长江南岸的口岸江州起,一直到最南出海口泉州,一条长长直线地域,全部割让给了齐国。
而且现今这六州中,江州、洪州和泉州,是唐国除了都城金陵外,最大最繁华的三个周,这么一割,唐国和亡国已经没什么区别。
李从浲在旁边嚅嗫不敢言语,李煜也有些犯怵,只有李景逷,正色说:“文教授,此事断不可行,还请文教授能明示圣主的谕令。”
陆宁看着他,心中叹息,保宁王,和当年一般,其实心中,是很有些豪气的,不畏强权,现今的李家子弟中,还就这富贵王爷,有些气节。
想想当年助他斗鸡,又和他在东海游玩,遥望契丹方向所说的豪言,却真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在上京,斗个几天几夜的鸡。
只是,现今的自己,齐国天子,在他眼中,想来已经是仇家。
毕竟他骨子里,流淌的还是江南李家的血脉。
“圣天子就是如此明示,你等做不了主,就修书问问唐主便是!”陆宁袍袖一甩,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