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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商人的地位还真是不高,士农工商里排老末,三教九流中也只比流娼、更夫、吹鼓手要强上一些;便是历史中混的最好的那几位,也是一个比一个惨,范蠡跑路,吕不韦抄家,沈万三流放,各种悲剧。
有道是无奸不商,不过这李掌柜倒是个热诚的性子,尤其是在见识到道士真有降妖除魔的手段,简直惊若天人,把他伺候的无微不至,偶尔旁敲侧击,想要求些延年长寿的丹药,似乎在众人的印象之中,这也是道士的职业擅长之一。
李道士虽然不懂丹汞之术,不过他会吹啊,把现代的养生手段用道家的名词包装,一股脑的抛了出去,颇有些老人频道的‘医学专家’风采,把对方唬的一愣一愣,听起来还像是那么回事。
二人搭的船是古代的楼船,长十五丈,宽六丈,外观似楼,船高首宽,载了两百多号人,都是不愿在北方过冬的旅客;楼船这玩意在汉唐三国可是水中利器,用来打仗用的,当初老曹被铁锁连江、火烧赤壁,打造的就是这船的威力加强版,这李家绸缎庄在官场上倒还真有些能量,连这种船都能被船舶司批准。
李道士可不管这些,每天都是VIP贵宾级的招待水准,让他的小日子过的飞起,都有点乐不思蜀了;而那《分穴聚气决》对于修行来说,的确是大有效用,至少在修炼了此法之后,他的日月二练,效率至少加强了一半,让他恨不得每天都宅在屋子里修炼。
不过道士似乎忘了师傅老头曾经说过,道家修行,快不一定好,慢不一定不好,修行之道,贵乎专、贵乎精、贵乎诚,盲目提升修为,道行不够,最易走火入魔,不过他却未有想到,或者说,下意识的给忘了。
由于今年天气转冷过早,阳江下游的河面结了一层薄冰,被日光一照,五色琉璃、玲珑剔透,水面之下各种种类的鱼儿争先恐后的钻出冰面来吸氧,这等异景引来了大量的船客,甲板上各种感慨赞叹,有功名的还会即兴赋诗一首,引来各种围观,若不是李道士最近比较忙,这种装逼卖乖的场合,绝对少不了他。
“于兄,此次一别,看来只等春闱再会了。”
“嗯,大考在即,我也要回家温习了,我们苏州再会,”说这话的,是一个穷酸书生,身上的袖袍打了好几个补丁,但面色平静,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英气,有种傲公卿慢王侯的气质。
“于兄能高中否?”友人开了个玩笑。
“此番必中!”于振沉声道,话语说不出的认真。
“道士,我想到外面去看冰,”丑娘可怜巴巴的道,她可是个标准的山里长大的娃娃,还从未见过河水结冰的模样,早就心痒痒了。
李道士斜了他一眼,将手上的道书往她的头上一拍,怒道:“道爷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打小不练功,老大徒伤悲,不就是绑沙袋扎马步嘛,这才多久,甩镖扎镖的本领都不练好,将来道爷遇到了危险,指望着谁来保护,谁来做道爷的头号打手!”
丑娘瘪了瘪嘴,继续保持着扎马步的姿态,两只小腿上栓了四五个活结翻开的沙袋,正在来回晃荡去破坏她的平衡性,头上也顶了个瓷碗,接了半碗水,更奇特的是,她的小手上抓了四五支木头镖往门口的镖盘甩射,中者不多,因为腰、腿、肩不能移动,只能靠手肘的力量,这不仅能锻炼她准头,还能增加隐蔽性,这就是《暗器打术》中的基本功之一,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李道士是铁了心的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帮手来,丑娘力气大、体力足、身子小,常人数倍量的训练对她来说小意思,简直是最好的人选。
敲门声响起,李掌柜走了进来,笑呵呵的道:“道长又在教婢女呢,鄙人泡了几壶上好的龙井,正要请道长赏脸,话说昨日试了你的脚底按摩法,还真是颇有见效,不知可有其他的养生手段?”
“只是喝茶——”李道士斜眼。
“当然不是,鄙人还特意请了船中的几位客人,旅途无聊,不少女眷小姐都想出来透透气呢。”
道士眼光顿时一亮,小姐、夫人、丫鬟,这种剧情什么的最有看头了,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有道是劳逸集合才是正理,一张一弛才是王道,咳咳,道爷我去放松一下,你也别累着了,该歇歇,该玩玩,自己到厨房弄吃的去,道爷我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
看着道士兴高采烈的背影,丑娘气的哼哼,她还不懂男女之事,只知道这家伙一有好玩的就丢下自己,太可恶了!自己也要去玩!
随着夕阳落山,黄晕照在冰面上,整个河面似乎都变成了一块大型的琥珀,雕琢在其中,外面不动,里面流淌着生机,这种景色丑娘却是看呆了,只觉的心中一阵颤动,好似陷入了山河的美色之中,石女天生通灵,能感受到世间的灵机、天韵、地美,整个身子好似泡在温水里,浑身都暖洋洋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破冰的碎裂声把她惊醒。
阳江的下游遍布着浮冰,许多河船都因此搁浅,只有这座商船例外,一来体重、吃水深,二来船头的龙骨用铆钉穿了数层铁皮,作为撞角,本是为水战准备的,没想到在这里有了用途,‘嘎吱嘎吱’声之中,大船破开冰层,在微微的颠簸中前进。
丑娘失魂落魄的走着,不知为何头上一痒,无意间挠了挠,却意外的把头巾给弄掉了,表情瞬间变的惊恐,她可从没忘记在平川县发生的事,怪物、石头、妖怪!虽然道士不说,但是她隐隐约约的知道,绝大多数的人并不把她当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的时候,这种心理是很讨厌的。
“小姑娘,你的头巾掉了,”一只手掌把它捡起,轻轻的递了过来,手掌白皙,但十指指肚却满是茧子,是下大功夫的手。
丑娘害怕的抬起了头,只见对方诧异了的看了自己一眼,轻轻一笑,“石头脑袋,美玉心肠,倒也不错。”
等对方快要离开的时候,丑娘才鼓足了勇气,“你不害怕我吗?”
“这世道上,狼心狗肺、披着人皮的浊物多了去了,为什么要怕,该是他们怕我们才对,”对方顿了顿,道。
刚回屋,就见李道士气的直哼哼,“臭书生,竟然抢道爷我的风头,不就是个秀才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会画画、写文章么,这些能当饭吃么,百无一用是书生,穷酸、措大!”
在刚刚的茶席上,倒真是有几位良家小姐,还未等道士表现,某个穷酸秀才就以河水为题,写了一篇《浮冰记》,文辞优雅,笔调晴朗,充斥着书文的动静美感,被当作话题从头探讨到尾,就连那几位小姐也被对方的文采惊到,频频示好;不就是欺负道爷读书少么,要不是临时忘词了,《岳阳楼记》、《小石潭记》,早就憋出几句千古名诗镇死你丫的。
“书生?”丑娘自言自语,刚刚见到的,貌似也是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