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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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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瓷一出门,电话就响了。

    “太太,衣服我已经买好了,我送到哪间房?”

    “不用送了,请直接将车开过来就好。”

    董瓷和老张说完电话,便走进了电梯,她已戴上了眼镜和口罩,不想人多眼杂。

    她虽然是这阶层的边缘人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裴赐臻却是长眼睛的人都在盯着的。

    董瓷不想找事,也最怕麻烦。

    正如此刻她坐进了车,老张从后视镜里连连看了几眼,那神色分明是在疑惑她身上的新衣。

    只是不好张嘴问而已。

    董瓷转开目光,漫不经心的道:“黎主席的秘书办事倒是靠谱,这些场合可准备了不少衣服。”

    老张一听就懂了,笑着道:“毕竟是重要场合嘛,又是主人家。不过太太穿着挺合适的呢。”

    董瓷支着头,实在是累了,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董瓷谈兴不浓,老张却实在难掩好奇:“听说黎主席认了太太做干女儿?”

    这才半个晚上,消息就都流出来了。

    秘书助理司机一向是消息传播的一手渠道,上层社会实在有着滋生八卦的最佳土壤。

    见董瓷没有否认,老张一脸吃惊,“竟然是真的?可从没听过黎主席认过干女儿,看来她真的是很喜欢太太啊。”

    董瓷似是随意的问:“黎主席以前没认过干女儿吗?”

    老张乐了,“当然没有,黎主席要是认干女儿,媛爱里的那些理事们不都把女儿塞过去了?”

    连那些理事们的女儿都没有这层关系,才更奇怪吧。

    董瓷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镯,微微眯着眼睛,有细碎的光在她眼眸中流过。

    晚上的局是董瓷的朋友酒吧开业。

    即使这片区高档夜店遍布,一台英吉利白的劳斯莱斯幻影停下时,还是吸引了不少路人注目。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原因不单是车型颜色,而是车尾无法忽视的创伤,瞧着就肉疼。

    徐青青出来接人时,就看到了这台可怜的幻影正被路人拍照留念。

    徐青青一头奶奶灰板寸,明明是清纯挂的长相,却穿着飞行员夹克和条纹运动裤,入冬了还踩着人字拖。等走近了才发现玄机,她瞪大了眼,“这谁啊,傻啦吧唧撞你车?撞这么狠,半套房没了吧?”

    董瓷打了个哈欠,“没了就没了,人家房子多,天天撞都够他撞一辈子的。”

    徐青青眨了眨眼,“敢情还是个熟人,谁?”

    “你不认识。”

    董瓷懒得多说,她知道这里人流密集,下车时不仅全副武装,连大衣的衣领也翻了上来。

    却没想到一台破车比一台好车还招人看热闹。

    董瓷转身和老张道:“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让朋友送就行。”

    “好的,太太。”

    老张把车一开走,徐青青就上前勾住了董瓷的肩膀,笑嘻嘻道:“你身边还有我不认识的熟人?不能够吧,怎么不带出来给我认识认识?”

    董瓷被好友缠得没办法,随口说:“财经周刊上的,要认识吗?”

    这就算了,一听到撞车的人坐迈巴赫的,徐青青立马就把她松开了,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得,那种啤酒肚谢顶的老男人我没兴趣,还是再介绍几个小鲜肉给我比较靠谱。”

    董瓷笑了,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大约是想象了一下那天之骄子大着肚子头上没毛的傻样。

    “笑起来多好看,看看你一副被婚姻掏空了身体的样子,可把我心疼坏了。”

    “少瞎贫,姐姐带着口罩呢。”

    “隔着口罩也不影响我家瓷宝儿的美!”

    徐青青哈哈笑着把董瓷搂住了,赶紧进了酒吧,“今晚就交给我,保证让你减压放松。”

    董瓷的朋友不多,称得上好朋友的没几个,徐青青是最好的那种。

    两人从幼儿园到小学,甚至后来读中学读大学都在一个国家,几乎没怎么分开过。

    小时候那学校是某部委的下面的,里头多是大院或机关子弟,皇城根下没小官。徐青青是里头最没背景的,关系那叫一个干干净净,根本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不过能进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钱。很有钱。

    徐青青家里有矿,可惜小时候长得太瘦小,架不住暴发户的出身,经常遭人欺负。董瓷却恰恰相反,她外公还没退二线,家世好人漂亮,会跳舞会弹琴,走到哪就被捧到哪。

    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因为一起逃过课,打过架,抢过人,培养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一晃就过了二十年。

    徐青青新酒吧开业,安排了不少好玩的节目,vip包房里闹哄哄的,大家一个个兴致高涨。

    董瓷一进去,人都围了过去打招呼,不是聊她的电影,就是聊衣服包包。

    “听说你又拍了部电影,讲什么的,不会又是那种看了打瞌睡的吧?”

    “你懂个屁,我家瓷宝儿拍的那是文艺片!”

    “哈哈哈哈,观众看不懂的统称为文艺片!”

    董瓷作势要踹人,说笑的那个瞬间求饶,还有人问了句:“董瓷,你这鞋好看,哪买的?”

    董瓷脚上的是双天鹅绒材质的浅口鞋,黑色的流光溢彩,衬得肌肤雪白,纤足如玉一般。

    这下大家都注意到了,纷纷打听。

    董瓷换衣服的时候匆忙,当时也没细看,“好像是jimmy choo吧。”

    有一朋友眼尖,“秋冬款没这个啊,也不像老款,你不会又跑去定制了吧?”

    董瓷“啧”了一声,“这阵子都要忙疯了,哪有那时间。”

    “谁不知道你的脚娇贵?”

    那朋友不信,然后联合几个姑娘挠董瓷痒痒,使她笑得栽倒在沙发上,脚自然也抬了起来。

    一片笑声中,大家证实了猜测:“你看你,明明有的是时间还要骗我们,这朋友没法做了!”

    董瓷楞了一下,自己也看了一眼鞋底,除了logo外,果然有个金属烫标,是一串数字。

    不过大家并没有给董瓷多看的功夫,一个两个的拉她玩游戏受罚去了。

    这班朋友以富二代居多,多是熟识的,他们带的伴儿不是小艺人就是模特。

    其中有个男模长得不错,头发很软,高瘦白,穿着一件羊绒大衣,腿很长,凤眼尤其特别。

    董瓷不免多看了两眼。

    徐青青难得见她有兴趣,于是也来了兴趣,凑过去问:“原来你喜欢这类型的?”

    董瓷露出了无聊的表情,“有点眼熟。”

    其实仔细看看,也并不像。

    凤眼古典显贵气,可气质毕竟是形而上的东西,无非是先天的家庭熏陶,后天的自身修养。

    刻意追求的那种不是气质,而是人设。

    比如同款大衣,这个价格也不像普通小模特能负担得起的,贵是贵了,贵气就还差点意思。

    徐青青笑眼弯弯,压低声音:“还想更熟点吗?人是赵慧家的,你要是喜欢,一句话的事儿。”

    赵慧也是圈里的人,他爷爷还是董瓷的干爷爷,不过两人也只是表面对付,实则关系很一般。

    董瓷收回了视线,“没兴趣。”

    “哎,说正经的。”

    徐青青推推她,“你难道准备一直演下去?大好青春,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董瓷懒洋洋地说:“我不想节外生枝,否则白费大半年的折腾。性价比太低。”

    “也是,顾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还得坚持多久?”

    “看顾老先生的身体,可能几年吧。”

    “操,一两年是几年,七八年也是几年,万一不行了,老顾家不扯管子,耗你大半辈子都行!”

    “你觉得会吗?”

    “这倒是,不过你爸真不是个东西,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亲生的。”

    “是,我验过。”

    “那好吧,我诅咒他生儿子没屁.眼!”

    徐青青骂完,董瓷眼皮都没抬,还笑着纠正:“他没的生了,你还是祝贺他多当几回爸爸吧。”

    “还是你毒!”

    徐青青哈哈大笑,滚到了董瓷身上。

    那男模似乎察觉了董瓷多看他几眼,等待快散的时候,找了个没什么人的时机走到董瓷边上。

    董瓷面色微红,一双桃花眼低垂,看似醺醺然,其实并没有喝醉。她酒量一向很好,只是上脸,仿佛上了层恰到好处的胭脂,不言不语也有一种撩人的气质。

    小模特眼睛灼灼地看着董瓷,“董老师,能加个好友吗?”

    董瓷见多了这样的,一句“手机没电,下次吧”就打发了,都是聪明人,不用说得太明白。

    “难得你多看了两眼,深入了解一下呗。”

    徐青青见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还觉得挺可惜,“我觉得你真是太谨慎了,你们结婚的事又没公布,连香江那么狗仔横行的地方都没料爆出来,更不用说内陆了。”

    董瓷这年龄在娱乐圈算早婚,在二代里却是正常。不过她的婚姻既突然又特殊,别说对公众公布了,就是圈里朋友也几乎不知道,或许得益于顾家扎根香江,而顾琰生又长居国外……

    最重要的是,上层的圈子封闭又隔绝。

    徐青青不以为然:“公布了又怎么样,大家各管各的,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董瓷重新戴上了墨镜,声音很清冽:“和那没关系,别人的东西我懒得要。”

    徐青青一想也是,“赵慧那倒是好打发,她新鲜不了两个月,不过圈里的就太引人注意了。再说那小模特条件不错,说不准哪天就被捧出来了,到时候给你惹麻烦。算了算了,我还是给你留神个靠谱的比较好,最好听话老实,当然也要长得好,按刚才那个找怎么样……”

    董瓷见好友难得的老妈子模样,忍笑道:“你怎么操心得跟家里有老姑娘似的?”

    徐青青白了她一眼,“老姑娘就算了,我是怕你内分泌失调,在顾家耗到早更!”

    董瓷捶了好友一下,“说人话。”

    徐青青却停下来,略带严肃道:“不如你还是算了吧,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值。”

    董瓷把口罩带上,一句“再说吧”带过了这个话题。

    徐青青拿她没办法,摇头跟了上去。

    董瓷回到顾宅时,本以为顾夫人和顾芳菲应该都睡下了,没想到两人被黎主席留下打牌。

    管家笑着说:“说是今晚可能都留在那边了,黎主席现在和夫人的关系真好呢。”

    董瓷想问一句顾琰生的下落,不过自己丈夫的行踪问别人的就太奇怪了,于是点点头回了房。

    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信息,果然看到了顾琰生的报备。

    [项目已谈成,因为时间紧,我现在直接飞过去。详情之后电联,晚安。]

    董瓷随手回了句“好的,一路顺风”,然后便丢开了手机,伸了个懒腰,准备倒头就睡。

    累归累,脚和小腿部倒还好,不像以前酸痛。

    董瓷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坐了起来,弯身捡起了地上蹬掉的平底鞋。

    logo下面是一串特别定制的数字,121208。

    此时手机又响起了一个提示音,董瓷以为是顾琰生的回复,顺手拿过来看了一眼。

    却是个陌生的号码,信息也很短――[bariloche]

    她的眼闪了闪,想起逼仄的休息室角落,男人温热的指腹在她背上缓慢滑过的那一刻。当时他问,“你猜我写的什么?”

    现在看来,答案不言而喻。

    bariloche,巴里洛切。

    董瓷顿了顿,低头再次看向手边的鞋底,突然意识到那也许不是一串数字,而是日期。

    那年12月,她在阿根廷的巴里洛切。

    夜空巨大的黑幕中挂着漫天耀眼璀璨的星,耳边还有男人低沉克制的喘息声。

    性感撩人,勾得她浑身都是细碎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