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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张知县和薛举人,已经天黑,李家在后堂开了一场团圆饭。饭毕净手漱口不提,几双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射向还在装模作样喝茶的老爷,尤以关姨娘为甚。其实估计大家都明白,老爷今晚多半是关绣绣的了。
李老爷却放下茶杯左顾右看道:“那个,媚姐儿怎的没过来?”
“大约是不晓得老爷今日回来。”金宝儿答道。
李佑自嘲道:“奇哉怪也,居然家里一个去通风报信的细作也没有么?我去隔壁瞧瞧。”
“奴家陪老爷过去?”金宝儿道。
李佑起身道:“不必,有些许小事要说,去去就来。”
梅枝“好心”提醒道:“老爷不要太晚,小心家中各门落锁。”
李佑行至后院,便听到隔壁传来悠扬笛声,应该是这李媚姐又在吹笛子。他穿过两院之间的小门,果然看到另一边院子的角落处挂着灯笼,粉红衫子的李媚姐背身坐于石凳上对月弄曲,旁边并坐的女子应该是许久不见的李环。
她二人十分入迷,没有发现背后有人。
李佑轻轻走过去,起了戏弄之心,弯腰伸手,并指如戟,探出去在李媚姐腰下腚沟里轻轻一插,顺势一挑。
“啊!”李媚姐轻叫出声,身子腾然弹了起来。她转头怒视,灯光下现出一张秀美的小脸,却赫然是环儿姑娘的面容。
吹笛子的女人是李环不是媚姐儿?李佑反把自己惊吓到了,这个已经领先时代一步的女文青(还是半个小姨子)在他眼里属于第一等的不好招惹对象,自己今晚居然去捅她那里,简直猪油蒙了心…旁边衣裙素淡的女子也转过身,这才是正牌李媚姐。她正要招呼李佑,却听李老爷抢先大怒质问道:“你二人怎会把衣服穿反?”
李媚姐被问的稀里糊涂,横目看了一眼李佑,再看了一眼羞恼的妹妹,忽然福至心灵有所悟,当下笑道:“啊哟,这世道连衣服都没法穿了。上回你大老爷霸道,嫌奴家出门穿的太艳,今个又嫌太淡,是不是不穿才好?”
李佑不想在李环面前纠缠,指着房屋道,“今晚有事相商,去屋里头谈。”
“衣冠禽兽!”被莫名其妙捅菊花的李环憋了半天,才想起一句骂人话,骂完径自走了。
李佑放心了,不怕被骂,就怕被缠。
待到进屋,上了茶后李媚姐道:“从前我姐妹二人沦落贱籍,除此外无以谋生。如今有个糊口生计脱了贱籍,奴家也就罢了,环儿侥幸还算个清白小娘子,将来还要去找个好夫家,李老爷休得乱来。”
“不会不会,对她我一丝兴趣都无,媚姐儿大可放心。”李佑连忙摆手道,又问道:“这次我回来,全家要搬至府城,你作何打算?”
李媚姐歪身坐在李佑大腿道:“求老爷赏个前途。”
“正式进门当个偏房一起走如何?”
“想得美。你们男人的心思,没进门的都是宝,进了门的都当草。眼下不进你家门,李老爷你翻墙头爬床头也没见来的少了。若一朝为妾后,任打任骂都没处说个理,还是单独过自在些。”
也就李媚姐会这样说话,李佑狠狠捏了一把她胸前大馒头道:“若不是有老爷我的名头罩拢,你一介女流能自在个屁!”
李媚姐咯咯笑道:“有个词怎么说滴…守身如玉。奴家又不是不给你守,大老爷还计较个甚么。哪一天大老爷不稀罕奴家了,奴家可就难过死了。”
以前李佑一直觉得他所认识的女人中,最有才干最有主见的关绣绣是性格上最接近上辈子那个时代女性的人。
后来时间长了发现,比较关注自身存在价值,具有一定半独立精神的李媚姐才是最像二十一世纪女性的人。回想起来,当初她和姚兴儿斗气又何尝不是嫌自己被低估了。
关绣绣再有主见,只是擅于经营和持家而已,本质上仍未脱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相夫教子、以夫为天的传统女人框架。当然,这也挺好…“好罢。”李佑说出来意道:“确实有个事安排到你。我想要开个典当生意做,挂在你名下。”
李媚姐一愣,“你家里头有个出色姨娘,是一把好手,寻奴家作甚?”
“我家不好出面开典当铺,所以要挂你名下,由谁来做另说。”李佑解释道。
“奴家想来想去,好像是没有听说过官老爷家开典当铺,就连读书人都没听说有谁开的,大都是徽州人在做。”
“朝廷不许官吏及亲属开当铺。”
李媚姐摩挲着李佑胸脯道:“老爷也不怕奴家卷了钱财跑掉么,那奴家就生受了。不知何日开张?叫奴家过一过大东家的瘾头,有点等不及了呢。”
“不知道,现在还没本钱。”
“这算什么,七品大老爷借点银子出来还不简单。”
“也没店面、没库房、没朝奉、没伙计…”
李媚姐顿时泄了气,“原来是画了个空中楼阁儿哄骗奴家。咦,这是甚物?”
说着她从李佑怀中掏出一本书册,原来是关姨娘故意掉下的那本《**九势》,看了看封皮,便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有什么值得你笑?老爷我不信你没看过。”李佑问道。
“笑老爷居然将这种大路货当个宝!”李媚姐对屋外婢女一招手,叫道:“月香儿!将卧房床边立柜中第二格的匣子拿来。”
月香将匣子搬来,李媚姐开了匣子拿出本彩画册子道:“**九势这地摊把式有什么好看的,当年有前辈秘传我《洞玄真经今解》二十四招,据说修炼到高深处可成仙…”
这才是专业人士啊…李佑感慨道,不愧是当初敢以半文盲之身与姚兴儿别苗头的人物,虽然结局是黯然隐退。
出于好奇,李佑翻看起来,大略看到些纵蝶寻芳、迷鸟归林、饿马奔槽、顺势推船、倒浇蜡烛、隔山取火、乌龙入海、鹞鹰起翅之类的字眼图样,解释文字则看不过来。
一时间他眼花缭乱,长了见识,这内容博大精深,都成学术专著了。
“只看有何用…”李媚姐轻轻掏摸李佑下半身道。
“真能修炼?”李佑疑问道。成仙是骗小白的,显然不可能,但若能练的持久也成啊。
李媚姐魅惑道:“何不试试看?练法奴家都记在心里的。”
李佑大感有趣,将书册扔到桌子上,伸手抱起媚姐儿扔到里间床上,熟门熟道的翻身上马。
婢女月香在外面侍候,困得不停打瞌睡,迷迷糊糊也听到些里面声音,主要是媚姐儿在叫唤——“缩鼻…吸气,收腰!按翳穴!长吐气…亲嘴儿…唔…唔…坏了,小哥哥重来。”
“换位…别停着,按奴家讲,浅!浅!浅!吸气!深!浅!浅!吸气!深!深!深!啊…啊…啊…忘记数了,重来。”
“提丹田…夹下筋,缩尾骨,气入脑后…咂舌尖,渡关津…啊,啊,老爷别,别射…又得重来。”
一直过了半夜,才见数次修炼失败的李老爷从媚姐儿房中踉踉跄跄出来。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古代这些貌似繁杂的修炼**大概都是女人为了自己爽编的,其实还是返璞归真简单粗暴的好。
到了院墙边,发现小门真被锁上了。难不住李佑,翻墙谁不会,这年头又没有电网和玻璃渣子。
跳下来回到自家院落,注意到三房有两房熄了灯,似乎已经睡下,只有关绣绣那一房的窗户还在亮着。
至此李老爷忽然想起,今晚本来要安抚临幸她的,刚才一修炼起来给忘了,真是罪过罪过…挑帘进屋,便见关姨娘端坐于外屋案边,旁边婢女绿水小心翼翼陪着说话。
关绣绣挑眉看到今晚本该属于她得丈夫进来,衣冠不整,遍体混香,脸上还有几道胭脂印,心头的气不知怎的又冒了出来,冷笑道:“老爷累坏了罢?”
李佑咳嗽一声道:“你那个**九势有些个地方不懂,请教了一下,人家毕竟经验丰富么,没注意夜已迟了。”
说罢又掏出书来还给关绣绣。在灯光下,只见封皮上是《洞玄真经今解二十四式》字样。似乎李老爷从媚姐儿那离开的时候黑灯瞎火,拿错了书。
关绣绣偏头对绿水道:“你不是说还有一本《素娥新编四十三样》太贵没有买么?明日里去买回来。”又对李佑道:“听说也是道家仙术,妾身想与老爷仔细揣摩一番。”
四十三…李佑对房中术已经没新鲜感了,听得头大欲吐。
绿水委屈道:“小姐,上回去买那本书,简直臊死了…奴家实在没脸子再去。”她就真奇怪了,这些日子小姐气性好大,以前小姐不是这样的。小姐本该是个沉稳的人,虽然没到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但也很少动辄使小气。
李佑板起脸,要说几句时,关姨娘忽然捂胸低头干呕。
绿水连忙急步上前扶住关绣绣,恍然大悟道:“哎呀!小姐你这几天月事没来…”
李佑心头一喜,出去使唤下人去把张医士请来。
不到半个时辰,还在睡梦中的张珍张大夫便被李家下人连抬带扛的请到了李宅。
诊过脉象,张珍拱手道:“恭喜恭喜,确实有喜!算起来有一个月。”
虽然李佑月初回家时没搭理关绣绣,但三月是有过的,看来是那时候结了种。
管家李四代替主人打赏了张医士并礼送出门,回转遇到了同为李家“元老”的张三,却听张三笑道:“我观老爷后院,三足鼎立之势成矣。详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