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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坟墓,还是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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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梦里的感觉可真实了。妈妈就站在我的床边,隔着蚊帐看着我。我当时迷迷糊糊的,等我意识到是妈妈的时候,心里一个激灵,梦就醒了。”黄语柔沙哑着说,声音里有明显的哽咽。她蜷起双腿,坐在床上,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偶尔仰起脸的时候,眼角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

    “阿姨一定是想你了。她知道你马上就要毕业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学业有成,她为你高兴。”江铠温柔地安慰着,心里忽的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眼角有点儿发涩。

    电话的另一头,黄语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岔开话题:

    “哥,你最近好吗?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新闻推送,好像有什么焦尸案,你一定忙死了吧。”

    “忙还在其次,”江铠低下头,捏了捏眉心,“你也知道的,我的顶头上司又小气又龟毛,就知道施加压力逼我们破案,有了功劳,她就第一个去领。刚刚她正要给我训话,还好你打电话过来,让我有借口逃过一劫。”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再这样下去,还没等抓到凶手,你哥我怕是就要急火攻心,自己先变成焦尸了。”

    黄语柔咯咯地笑起来,眼睛变成了两枚月牙儿:

    “我哥可是神探!一个焦尸案而已,怎么可能难的住你!不过,你也别光顾着工作。上次转发给你的论文看到了吧,长期生活单调,人是会心理变态的。哥,你赶紧找个女朋友吧。”

    说到这里,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整个人立马兴奋了起来,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

    “哥,年前你不是来京市玩,顺便接我回滨城吗?这学期开学之后,我们班好几个女生跟我打听你呢,我估摸着,应该是看上你了。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牵牵红线?”

    “知道你哥我的厉害了吧!”江铠得意地说,“牵红线就算了。主要是现在追我的女孩儿已经太多了,都从警局门口,排队到五环路以外了。再把京市的女孩也招来,多少就有点儿不合适了。你哥这人,从小就讲究武德,咱总得给其他兄弟留点儿。”

    黄语柔扑哧笑出了声:“不要脸!”

    听到她开心的笑,江铠才暗暗放下心来,他心里还惦记着刚刚叶卓群说的“有话要说”,又怕高少波汇报得不全面,万一哪一个细节遗漏了,影响破案进度,看黄语柔这边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就对她说:

    “语柔,哥这边儿还有事儿,先不跟你聊了。”

    黄语柔也知道他心里惦记着工作,嗯了一声,接着说:

    “哥,你出任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她顿了顿,眼圈儿微微泛红,“谢谢你,哥。”

    “傻丫头,你是我妹妹。”

    放下电话,江铠站在原地怔愣了几秒钟,然后朝重案组办公室走去。

    宿舍里,只有黄语柔一个人,挂断和江铠的电话,整个世界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她起身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只开了书桌上一盏小小的台灯。光线昏黄,笼着案头窄小的一块。

    黄语柔蜷缩在仅有的那片光里,拿起相框里那张和妈妈的合影,慢慢地摩挲着。

    忽的,她觉得这样的安静是如此熟悉,像是不久前刚刚经历过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她想起来了。是大年初一,起了个大早,去给爸爸拜年,走到他卧室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他在跟什么人讲电话。爸爸的声音并不高,但她却神差鬼使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记得自己的脑子里轰的炸开了,有那么一两秒钟,周围的声音全部都听不见了。

    外头的鞭炮声、楼下佣人们在厨房和餐厅忙进忙出的声音、还有黄子谦、黄子益走过来的脚步声……

    一切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正如此时此刻。

    黄语柔的心底升起巨大的凄凉,像是广袤无际的沙漠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远得看不到边。

    她今天给江铠打电话,本来是想向他和盘托出,可几经挣扎,还是没能说出口。

    大概以后,也永远不会说出来了。

    她叹一口气,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对不起,哥。

    吱呀一声,宿舍的门被打开。其他三位室友一起走了进来。

    “怎么还拉着窗帘啊?”其中一位皱着眉嘟囔着,随手就打开了大灯。

    “刚睡醒,还有点儿迷糊。”黄语柔有些抱歉地敷衍着,随即起身去拉窗帘。

    三个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依旧说说笑笑,继续着刚刚在楼道里讨论的话题。无非是校园里的花边新闻,和娱乐圈的八卦消息。

    黄语柔心里一阵酸楚,一时间竟生出几分羡慕来。

    几个月之前,她也和她们一样。然而现在,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推离了人群的孤魂野鬼,这再寻常不过的人间烟火,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

    黄语柔呆坐了片刻,还是默默换好了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阳光很好,天蓝得让人心醉。

    然而她只觉得前方有一团迷雾,她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这一脚踏出去,究竟是坟墓,还是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