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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骤雨后的海岛,空气里弥漫着海风带来的咸咸的味道,耳边时不时还可以听到海浪拍打在岸边岩石上产生的破碎声。
顾屿凌轻手轻脚地跟在那个人身后,月光和路灯光交织照下,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斜斜地拉开。
光线昏暗,她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只能从轮廓体态上判断,对方应该是一个女人,她走路的速度很快,时不时会突然停下来往身后左右看看,警惕性很高,因此顾屿凌不敢跟得太近,生怕打草惊蛇。
眼看着她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城堡的另一侧。
城堡的另一侧,属于德门岛上未开发的部分。夜色中,可以隐约看到山的脊线,风吹过,漫山覆盖的乔木和灌木婆娑而动,发出沙沙的响声。除此之外,一片寂静,不真实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顾屿凌感觉自己的头皮有点儿发胀,但还是把心一横,跟了过去。
走了大概二三十米,那个女人的身影消失了,顾屿凌没有再往前走,她站在原地竖起耳朵听动静,一两分钟后,还是没有发现。
就在她有点儿泄气,准备返回城堡的时候,身侧忽然有了响动,紧接着,有黑影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顾屿凌敏捷地侧身闪过,隐蔽好自己,睁大了眼睛看——
是那个女人!
顾屿凌屏住呼吸,生怕一点点动作,就会带起身边的灌木丛发出声响。
那个女人又往前走了不到一百米,忽然矮了下去,紧接着竟然消失了!
顾屿凌又纳闷又惊骇:难道那里有个地洞?地洞下面另有乾坤?
她正在纠结要不要跟过去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了游丝一般地声音,这声音像钉子一样,把她钉在了原地。
是哭声。
这种哭声和悲痛欲绝时的嚎啕不一样,是一种极力压抑之后的悲泣,哭声似有似无,时断时续,此刻在这样的环境烘托下,听起来竟是格外的凄惶。
顾屿凌几乎忘记了自己最初为什么会跟到这里来,脑子里不停盘旋着几个问题: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绝望心碎的悲泣,她的身上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正在出神的时候,哭声停止了。紧接着,女人的身影再次出现,手抬起来,似乎是在脸上抹了抹,然后迈步,朝城堡的方向走,头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顾屿凌没有动,她站在原地,一直等着,直到那女人的身影彻底在视野里消失,她才慢慢地往前走,来到那女人刚刚哭泣的地方。
然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里没有想象中神秘的地洞,只是一片空地,光秃秃的,连棵草都没有。
所以,刚刚那个女人身形一矮,应该是蹲下身去,或者是……跪在地上?
这么晚了,巴巴儿地从城堡来到这里,就为了哭一场?
又是为了什么,一路神神秘秘的,生怕被人看到?
不,这不合理。
顾屿凌摇摇头,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抬起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努力想找出一些线索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影子,正在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接近着自己。
黑暗中,棍子高高举起,抡起一扇黑色的弧……
***
真好。顾屿凌心里默默地想。
上下眼皮一阖,整个世界都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不用管,可以好好睡一觉。
“屿凌,屿凌……”
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睁睁眼,眼前出现了一张轮廓扭曲的脸,好像是江铠。
他不是挺帅的吗?怎么变这么丑了?难道是基因突变?
顾屿凌伸手想触摸他,手举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
“屿凌,顾屿凌!”
江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大了些。
顾屿凌努力再次睁开眼,她没有看到江铠的脸,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视线再往上一点,她看到了江铠的背影,有一个人举着棍子,在背后一点一点接近他。
她心下大骇,她想喊他,但脖子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她越是挣扎,越是被扼得喘不上气来。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时候,忽然,脖子上一松,一下子吸进了一大口气,她腾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铠,快跑!”她大声叫,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断,头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抱着头,身体向后倒的时候,扎进了一个软软的,温暖的怀抱,一双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江铠的声音贴着耳朵传过来:
“屿凌,你怎么样?听得到我说话吗?”
顾屿凌靠在他怀里睁开眼睛抬头看,正碰上江铠焦灼的目光,她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安心地弯了弯嘴角:没有血、没有肿块。
“你没事就好。”她小声嘟囔着,然后闭上了眼睛,“我太困了,我要再睡一会儿。”
紧接着,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开始变得匀长宁静。
江铠心里咯噔一下,不敢晃动她,只能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又叫她的名字,但顾屿凌只是哼哼了两声,梦呓一般地说:“别吵。”
江铠抬头求助站在一边的赵子珊,担心地问:“赵女士,你看她……没事儿吧……”
赵子珊走过来,将电子血压仪连接到顾屿凌的胳膊上,仪器显示她的血压、血氧、脉搏、呼吸都在正常范围。她又轻轻拨开顾屿凌的眼皮,检查她的瞳孔,顾屿凌手蹬脚刨地表示抗议,然而被江铠紧紧箍住,只得作罢,任由摆布。
“江警官可以放心,顾警官应该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太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吧。我会注意观察她的情况的。”
听她这么说,江铠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太感谢您了,现在没有船,还好您懂急救。真没想到,您在来德门岛之前,当过护士长。我看您处置的时候既专业又冷静,像您这样优秀的医护人员离开医院,可是病人的损失啊。”
赵子珊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况且,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江警官,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去忙了。”
说完,赵子珊离开了顾屿凌的房间。
江铠小心翼翼地将顾屿凌放平,脑袋一挨枕头,她就翻了个身,接着继续睡。
江铠站在旁边又等了几分钟,确定她没事之后,才放轻脚步走出去。
从电梯里出来,江铠径直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已经站着一个人,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脸来——
是韩晶。
江铠走了过去。
“江警官,”韩晶见他过来,开口打了声招呼。
“你好,韩小姐,是来找我的吗?”江铠明知故问。
韩晶嗫嚅着,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我是来找你坦白一件事的。”
“你是不是想说是你在雷艺的床上放了海带?”江铠挑眉。
韩晶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