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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明熙心里装着事,敷衍地应了一声,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今日是晋修来了吗?”
“是啊,”那人见她回话,说的更热切了,“陛下迟迟没空,晋医师此时只怕在璇琅亭与季大人说话呢。”
“季大人?”
明熙瞬间冷汗都下来了:“他们两在一起?”
“是啊,季大人今日像是担心陛下的身体状况,一来就去找晋医师了,哎,二姑娘,宫内不可骑马!”
明熙甚至都没等他把话说完,白了一张脸,下了死力抽在马屁股上,瞬间就像疾驰的箭矢般飞了出去。
季飞绍,是他吗?
明熙后牙根都快咬碎了。
修凉发生的祸事,是不是跟前世的何泾一样,都是季飞绍下得黑手呢?
今日他同晋修在一起,又是在准备干什么?
明熙眼底都烧的血红,想起前世寥落的皇宫与破败的将军府,将唇角都咬出血迹。
若是再一次,若是她的家人再一次重蹈覆辙,无论付出什么,明熙在心里发誓,她都不会让季飞绍好过。
晋修坐在亭中,手下翻阅着一本古籍,眉眼沉沉,缄默不语。
季飞绍抱着手臂靠在一旁,冷眼瞧着他:“我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因为不想回答。”晋修面无表情抬起头,声音淡淡,“大人是以什么身份立场来关心明熙的身体?了解这些,又要做什么呢?”
晋修一生温润,待人平和,第一次用这般嘲讽的语气说话:“大人以为这样简单的关怀就能挽回她的心吗?”
季飞绍望着他的神情,胸口不间断地传来闷痛的窒息,晋修的眼神与明熙如出一辙,冰冷,疏远,警惕,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厌恶。
他这几天被反反复复地折磨,一闭上眼便是明熙那双锐利的眼睛和凉薄的话语,让他总是从梦中惊醒,满身湿汗。
“为什么?”
他积压了数日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三两步上前便轻而易举地将晋修整个提起。
季飞绍将人按在柱子上,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为什么你们这么恨我?为什么你们都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季飞绍扪心自问,对你素来尊重有礼,对她处处爱护忍让,我究竟哪里惹到了你们,要这么对我?!”
他没办法将怒火向明熙宣泄,于是尽数给了晋修,晋修生得单薄,不比他高大,如今被他抓着衣襟提起,双脚悬空,脖颈窒息地开始充血,他却没有半分挣扎。
晋修安静地任由他动作,眼底满是苦笑,哑着嗓子问:“你无辜吗?”
季飞绍一愣,又听手中的人重复:“季飞绍,对明熙,你真的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晋修的声音比他还要凄厉,带着无边的怒火和苛责:“赵将军一家在修凉究竟经历了什么,你敢对明熙说吗!”
“她将他们试做家人,你对他们下手,你考虑过明熙吗?!”
季飞绍眼眸微眯:“你是怎么知道的?”
“重要吗?”晋修被他扼住,大脑已经开始缺氧的窒息,眼前泛起星星点点的斑驳,他好像又看到了明熙身着一身华贵衣袍,满身是血,在滂沱大雨中永远闭上的双眼。
带着释怀和解脱。
晋修扎眼,猝然掉下一行泪来:“你究竟明不明白,若是赵家出事,明熙会有多痛苦?”
“你到底明不明白,若是你一直藏在身上的那瓶无定枯荣今日真的给陛下喝了,娘娘会怎样,明熙又会怎样?”
季飞绍惊诧地凝视着他,又开始慎重而细致地打量着晋修,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一般:“……你到底是谁?”
这当然也不重要,晋修还在笑,笑他的自大,笑他的想当然:“在你心中,一切都比权势重要,明熙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完成你的计划,赵家也好,陛下与娘娘也好,就算他们全都死了,你也会觉得明熙还有你陪在身边。”
晋修觉得自己此刻飘飘忽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但他向来滴酒不沾,于是他明白自己这是过度缺氧导致的窒息。
顶着头晕目眩,顶着尖锐的耳鸣,他憋着两辈子的话,终于敢在此刻,在季飞绍这个罪魁祸首面前一吐为快。
“你哪里无辜了?只为了权势地位,你季飞绍什么做不出来?”
“你懂什么?”季飞绍终于爆发,他愤恨地看着眼前控诉自己的人,额角青筋暴起,眼底血丝蔓延,明明模样那般可怖,声音却又破碎而委屈,“你们到底懂什么?!”
“我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权势这些虚假的东西,我只是想让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我到底有什么问题!”
季飞绍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漂亮的凤眼中闪着光:“你们什么都不知……么都不懂,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说话?”
他还没有再对晋修说什么,青筋凸起的手腕被人死死抓住。
季飞绍转眼,望见的就是明亮的,盛满了怒火的眼眸。
眉眼紧皱,满脸戾气的明熙模样更加鲜艳,她双瞳快要喷火,咬牙切齿道:“季飞绍!给我松手!”
见她紧张的神情,季飞绍却一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望望手中已快昏厥的晋修,又看了看急得满头是汗的明熙。
“先是陆津,又是晋修,还有谁,”季飞绍的声音冷淡又疯魔,“明熙,在你心里,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