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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就到,默默走到她办公位前,许愿始料未及。她真是有关注手机,手机一直也没响。
许愿只好起身,恭敬地喊了声林总。
林一山打量了她一眼,没吭声,一副公事公办的眼神,聊作回应。
许愿连忙拣起桌上的手机,作势要装包。林一山也没多说话,转身出去按电梯,许愿慌忙提包跟上。他步子大,几步跨出门,许愿头都不敢抬,盯着人的裤脚亦步亦趋。
电梯直达负一层,二人在电梯里,谁也没说话,期间林一山接了个电话,简单交待了几句,神色颇不耐烦。许愿只盯着电梯墙壁,亚光的金属质感,模糊照出两个人影,混沌不明。
电梯在负一层停驻,通往停车区,要拐一个弯。这个时间段,通往停车区的路上没有人,停车场空气并不好,浊气和湿气,淤积着,让人心里发闷。
林一山大步往前走,许愿在拐弯处停下来。
她叫了他:“林总。”
人家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林总!”只能用喊了。“您要问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说话间,林一山旋即止步,又大步流星地走回来,双手撩开敞开穿的外套,四周环视一圈,停车场设施完备,抬眼就能看见摄像头。
他就那样叉着腰,以伟人的站姿俯视许愿。一度想张嘴说什么,一张不耐烦的脸。
许愿也觉得这里谈话略有不便,但她不想,和他,再走出工作区域。
这里是公司楼下,现在是工作时间,许愿觉得这样见面,从哪个角度都是可控的。
她绝不允许再有失控,或者失智。
但是,此刻对方可没有好这么平和。
林一山站在许愿面前一米远,几番酝酿,开端良好:“我订好了西苑小馆。”
然后直直地看着许愿,这次眼神不再伪装和闪躲,是男人看和自己上过床的女人:“跟我就没办法好好吃顿饭?”
许愿心想打住!吃饭就吃饭吧,别再说下去。
可她没有及时打断他,她来不及反应。
“不能好好说话?不能好好睡觉?会被沉猪笼是吗?”
林一山往前迈了两步,语调不急不徐,声音不高不低,但许愿本能地后退半步,快撑不住场面了。
说话间,碰巧有两个人走过,穿着物业制服,路过他们,进了电梯。
许愿手心渗出汗来,忍不住看了眼摄像头,刚才林一山刚看过。
又坐进这辆车,许愿自动坐进后座,林一山瞟了她一眼,随她了。
西苑小馆开在城南,周边有很多旧的小区,已经有老人聚在幼儿园、小学门外,准备接孩子放学。
这一带没有创业公司,没有科技园,没有孵化器,沿途很多水果店、菜市场和隐密的军区大院。放眼望去,并不像一线城市。
这个店没有离奇的招牌,没有xx外卖、xx团购的张贴画,连付款都只能用现金和□□,不能用支付宝、微信,当然,也没有折扣之类。
一进门,一道绿植屏风,绿萝茂盛,叶子厚而亮,喝饱了水,点缀着不知名的花草。屏风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吧台,水果堆成小山,餐具分门别类,足见店主对食物品质的追求。
不知哪里传出潺潺水声,室内有江南水乡气质。
大厅也是天井,二楼、三楼是包间,隔着重重绿植,隐约可见。
许愿跟随林一山上了二楼,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别致的小房间。室内温度刚好,除了用餐桌椅,还有休憩的软椅。
许愿原本局促,落座后略放松。坐她对面的林一山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件白衬衫,幸好室内温度适宜。
跟进来的服务生训练有素,菜很快点好,退了出去。
在吃什么这个问题上,两个人谁也没费心,有荤有素点了4个菜。
林一山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她意识到了,微偏过头,看向窗外。那里也爬满了藤蔓,这家店想必开了有年头。
“累了?”
许愿看向他,答“没有。”然后坐正。
“晚上在外面吃饭,没事?”
许愿笑了下:“能有什么事。”
略沉默一阵子,林一山看着对面的人,发丝如墨,未经染烫,素色的针织衫,现在去寺庙吃斋念佛都不用换装。
“什么人的电话你才会接?”
“……这就是你那天想问我的问题?”许愿迟疑了一下,室内隐隐的水果香味让她略放松一些。
林一山身体前倾,像是要说什么秘密,许愿狐疑。
服务员适时推门,把第一道菜了端上来。
食材鲜美,菜□□人。话题暂被搁置,林递了筷子过来,许愿伸走接了,那边却没松手,松手前,说了一句:“吃完再说。”
许愿又有些局促了,这人似乎真的有事,而且不是好事。
吃东西期间,林也没顾她,兀自吃得精细,默默看她吃哪个菜多一些,中途给她添了两次喝的——鲜榨芒果汁。这个季节芒果不当季,但是果香纯正。
米饭一小碗,不知这店从哪淘弄来的米,口感弹润,软硬适中,散着自然香气。许愿很快吃完,菜也没少吃。
林一山见她放下筷子,自己也停下来,喝了口水,有几分正经地看向她。他衬衫的袖子挽起,衬衫宽松,看不出面料下的紧致肌肉。整个人也不是健硕型,肌肉紧贴在身上,没有突兀的线条,可能是身高的关系,他放松的状态也有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你一直有结婚的打算?跟那个什么……”
许愿意识到这才是正题,又是她不最想谈的。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别的因素?”
这边答不上来。
林一山干脆双肘支在桌面,示意许愿靠近。许愿也乖乖地前倾身体。两人的距离只有半米,林一山放低音量:“那天你喝得神智不清,我得提醒你,我也没戴套。”
☆、十六
林一山干脆双肘支在桌面,示意许愿靠近。许愿也乖乖地前倾身体。两人的距离只有半米,林一山放低音量:“那天你喝得神智不清,我得提醒你,我也没戴套。”
话音刚落,许愿弹开。
她迅速理清逻辑:是了,那天是糊涂了,洒精只是外在刺激,当天是所见所闻,才是最厉害的,如釜底抽薪一般,把她的魂冻结了。
简要回忆了一下,的确,两个人在事发和事后都没做防护。多久了?在这期间,月经来过了吗?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许愿的周期向来不准,按月来的屈指可数,40天、50天都有,她也没有记录的习惯,现在只能凭记忆慢慢推算。
此刻,眼前的一桌食物全部味同嚼蜡,她也木木的,蜡像一样。
林一山没松懈,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确定她没有掩饰,也没有假装——她真的在排除怀孕的可能。
在许愿陷入沉思的这段时间里,林一山也得到了答案。商场偶遇之后,这个疑问在林一山心里发酵许久,也算是百转千回。上次汗蒸馆就想问,一方面,没有合适的时机,二人独处时都在较劲,另一方面,他当时也没想好,万一他的猜测成真,他该如何应对那局面。
林一山心里松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上次在商场,看见你在买孕婴用品——”
“林先生。”许愿这次打断了他,斩钉截铁。
“林先生,我没有怀孕,你大可以放心,我结婚或者不结婚,都跟这事扯不上关系。你要问我的事,现在有答案了。”说完,她不再有胆怯神色,抬眼直直地看着他。
语罢,许愿的手机响了,她站起来接了,走到窗边。岳海涛来电,例行询问几点到家,简短地通话后,许愿收线,握着手机,靠着窗看着窗外爬满藤蔓的墙,隐约感觉林一山并没有她此刻这么放松。
林一山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夹了棵烟,双臂放松地搭在沙发背上,仰头吐了口烟,嗤笑:“看来是我想多了。
林一山开车送许愿。算起来,一来二去,这车许愿坐过许多次了。她有惊无险地放下牵念,此刻想找找话题,开车的林一山却撬不开嘴。
许愿问他最近有没有打球,还聊到公司的项目制改革,林一山要么简要回答,要么专心等灯、转弯,跟没听到一样。
远远地看到小区门,林一山果断地停车,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这一程都是许愿在寻找话题,见他停了车,庆幸尴尬的旅程结束,即刻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手去开车门,车锁却没开,又开了一次,车门坚硬。
林一山也不伸手,斜眼看着她。许愿住的地方远离市中心,晚上9点,街上已经冷清,小区传达室亮着灯,从许愿的角度看,灯泡的微光透过车玻璃,微弱地笼罩在林一山脸上,他目光清亮。
半分钟手,他突然叹了口气,像是结束了漫长的谈话似的。“走吧!”
许愿没有动。她打不开门,但这不是原因。她没有动,是因为林一山此刻看上去有点委屈。
“林一山。”她第一次叫他名字:“要是……要是我真的怀孕了,你今天想跟我说什么?”
烟在外套兜里,他吃饭时脱下来,就没再穿上。此刻外套在车后座,他往后看了一眼,放弃了。
转过头来顺便面向许愿,停下来:“说什么?说我命中率高?”
许愿没话说。紧接着,许愿听到衣料窸窣,白衬衫在她眼前放大,她躲闪不及,脸挨到衬衫领口,男性温度席卷,她一时不能呼吸,身体僵硬,也说不出话。
这个拥抱没有多狂野,与那晚的林一山比,简直判若两人。他的手臂扣在许愿的肩胛骨,摩挲了几下,许愿看到滚动的喉结,听见他说:“看来不怪时间早晚,我不是你的菜。”
等许愿拐弯走进小区,林一山终于从前排座椅中间捞到外套,到底抽了一棵。夜色里,一切归于沉寂,回程的路不会堵,他也没着急。
【换场喽!换场喽!】
林一山对面坐着的人西装革履,年纪和他相仿。
二人面前各自摆着一杯咖啡,显然刚坐下没多久,咖啡表面的拉花还没毁。
上午店里人不多,有两个女生在店门口的架子边选杯子,一架子各型各色的杯子,两个女孩各个爱不释手,叽叽喳喳笑闹不休。西装兄被吸引过去,一个女孩黑色短款皮衣,雪纺短裙,露出修长笔直的腿,另一个荷叶边露肩t恤,腿踝处有个小纹身。离得远,看不清图案。
林一山紧盯着窗外,室内步行街,中间设有金属质感的休息椅,还有指示牌。
西装男看两个小姑娘看得久了,转过来想要开启话题,随着林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拼出四个字来:良家妇女。
“认识?”
林一山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你接着说。”
两人在来的路上,已经聊了个大概。
西装男和林一山年纪相仿,是南陵某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他经业内人士介绍,找林一山聊聊他的专利材料,准备用在正在研发的无人机上。
对面的人真的接着说了:“现在是研制批,如果能实现量产,需求量会非常稳定,你这材料的性能,我们此前也大致了解,力学性能和耐热性都符合我们的要求……”
林一山郑重起来,点了点头,说:“具体的技术参数,你可以问我,但是涉及试样和合同,还是要和所里相关部门接洽。”
“这个当然。但是前期试生产,我们还是希望您提供一些经验数据,必要的话,可能要请您往返南陵几次。”
“也没问题。零件的平面度和轮廓度有要求吗?”
“有复杂曲面,对轮廓度有要求。具体数值要看数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