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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他一直都觉得委屈罢?还有赵祯,那么小就离开京都,却没有什么怨言,而赵括已经得到了一切,却偏偏那么贪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这个父亲!
赵轩呼吸急促起来,心口发痛,萧氏连忙道:“皇上,您不要生气了,括儿他只是一时糊涂,经过这回必是能想明白的。”
外面小黄门轻声道:“皇上,惠妃娘娘求见。”
赵轩正无处发泄,爆喝道:“让她走,朕不要见她!”
声音直传到耳边,透着深深的厌弃,惠妃脸色雪白,几乎是踉跄着走开了。
这几日赵轩都没有早朝,而赵括去求见,跪在外面都没有见到他,至于赵霖与赵祯,反而是日日相陪,消息传到宫外,一时人心惶惶。
纷乱时,便是有人借机上奏疏,请赵轩废掉太子,且列举了不少赵括暗地里犯下的错事。
明玉殿前,惠妃立在台阶上,她对面站着明安。
明安面色淡淡:“这等时候,只怕奴婢也帮不了什么忙的。”
他是希望赵括能登基,可谁想到他一出手便是摔在阴沟里,而今赵轩厌恶赵括,废太子是迟早的事情,他何必蹚这个浑水,毕竟赵氏还有两位王爷呢,他扶持其中一位,也还是能保住赵家的江山的。
惠妃见他竟是要明哲保身,由不得冷笑起来:“而今萧隐是在浙江,但他回来了,明公公你以为你还能活几日?”
明安吃了一惊,盯着惠妃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豫王与奴婢无冤无仇,怎么会……”
“是吗?”惠妃挑眉,“当年太后娘娘令徐婉仪冲撞皇后,难道不是你去威胁徐婉仪的吗?还有这些年,萧隐被偷袭的事情……恐怕你比我还想要他死!”萧家对赵家一直是最大的威胁,而明安作为太后的心腹,一早便是想要铲除掉萧隐的。她往前走了几步,逼到明安面前,“他要是回来,知晓这些,你以为你还能保得住自己的命?”
“你放心,你定是会死无全尸!”她厉声大喝。
明安浑身一震。
惠妃缓缓道:“幸好他还没有回来。”
事已至此,也许是只能放手一搏了,明安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而去。
☆、091
出了这件事儿,宫里气氛一直都很凝重,萧氏原是不想过小生辰了,可赵轩却不准。
“难得霖儿,桢儿都在,这生辰你还是得过。”他握住萧氏的手,“就当是给朕高兴高兴也好。”这些天,众人相见强作欢笑,但心头都蒙了一层阴影。
“既然皇上这般说,妾身就听您的。”萧氏半靠在赵轩的肩头,“但是妾身也不想大办,摆两桌宴席便是够了。”她顿一顿,柔声道,“到时也请了括儿来罢,人谁无错,皇上……”
“不要提他了。”赵轩一口回绝,“朕没有把他关起来便是好了。”他是有心废了这太子,却又不知后面该如何做。
在赵霖与赵祯之间该选谁呢?他对这种事情真是厌恶透了。
萧氏便是没有再提。
等到二十日,陈莹早早起来了,不像宫中众人这般阴沉,她心情是不错的,因赵括落得如此下场,很快就要被废,她觉得快意,不过惠妃还在垂死挣扎,只怕是要做出些什么。她也不敢松懈,去宫里时把邓荣叫来,随身带了许多的护卫。
萧月兰拿着百寿图,这是她同陈莹合力写的,完成的非常之好,只是想到现状,未免惆怅,她真是不知道人跟人之间为何非得要争个你死我活。这皇位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完全的抛弃亲情?她无法理解,只庆幸自己不曾嫁做太子妃。
“不知道皇上身体怎么样了。”萧月兰在车上与陈莹道,“我听说好久不曾早朝呢。”
这阵子赵轩休养身体,因杨阁老年岁也大了,便是将朝中大事都交与陈怀安,陈莹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不然姑姑应是没有心思摆宴了。”
“那倒也是。”萧月兰点点头。
马车行在宫中,陈莹往外看去,只见与平常并无两样,直到到了慈和殿,才有了些许的热闹,宫人们捧着瓜果点心陆续进去,一色穿着新的裙衫,面带微笑。殿外的花草也都才修剪过,显得生机勃勃,透出一点开春的欣欣向荣。
她们走进去,发现闵氏也在,赵璟正依偎着萧氏,奶声奶气的说话,萧氏听得笑眯眯的,见到她们来便是道:“蓟州刚刚进献了一种燎果,非常好吃,你们来尝一尝。”
那燎果外面竟是红彤彤的,生了好些的毛刺,但宫人剥开来,却是露出雪白的果肉,吃一口,又甜又酸,味道十分的浓烈,陈莹赞不绝口。
萧月兰更是喜欢了,忍不住笑道:“这果子我还是第一次吃。”
“是他们在山上新发现的,我叫他们赶紧留下种子,多种一些,如果养得活,便挪到这里来。我猜你喜欢吃,到时候让你们王府也种几棵。”
萧月兰笑着谢过。
陈莹问起还请了什么人。
萧氏道:“便我们几个吃一顿,也不大办了,弄得闹哄哄的,不太好,皇上还在静养呢。”
“姑姑,我们送你一幅百寿图。”萧月兰闻言把贺礼递上来,“我同大嫂一起写的,写了足足有一个月呢,大嫂怕写不好,还专门连了几日书法,说要让我指点,我觉得挺好的。姑姑您说是不是?她偏偏怕难看,说什么失礼。”
那幅字很大,要三个宫人才能摊开来,萧氏看一眼,满脸笑容:“我都瞧不出哪个是哪个写得了!一样的好,快些挂起来。”
宫人就挂在正殿的一张山水翘头案后面。
其实萧月兰的明显比她的好,陈莹有点惭愧,她笑道:“多谢姑姑您替我遮丑了,我多练几年,下回必定写个更好的。”
萧氏道:“那我五十大寿的字画就交给你了。”
陈莹一下又有点儿怕:“这我可不敢,还是交给王爷罢,我给他写点儿小字,不丢丑就行。”
众人听着都笑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远处出现了彩霞,太阳已经要落山,宫人们便是开始摆宴,从膳房端来可口的佳肴,陈莹几个都围在萧氏身边说话,而赵霖,赵祯则是去见赵轩,说是等会儿同他一起过来,反正他们男人都是一个席面的。
怕外面太黑,屋檐下,庑廊下都挂起了灯笼,各式各样的,十分精巧。
萧月兰想让萧氏高兴些,走到外面,吩咐那些宫人把灯笼一路挂到殿外的小桥去,她记得萧氏喜欢观灯,上元节,整个宫里就挂满了灯,还有中秋。
她的姑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宫人得令,便是朝外走。
陈莹留在殿内看萧氏逗赵璟玩,正其乐融融时,却听见外面一阵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她一下站了起来,闵氏也受到惊吓,花容失色。
“娘娘,不得了了,有人打了进来!”韵灵脚步都不稳了,走上台阶的时候差点摔一跤,“娘娘,您快些躲起来罢,奴婢听闻正门与中门那里被……被什么人给堵住了,谁也不准出去,”她也不知是官兵还是流匪,听说已经死了不少人。
陈莹一早猜到要出事儿,但没想到阵势那么大,她瞧一眼萧氏,她做了那么多的动作,今日想必也有对策的吧?
不然当初何必一而再的激怒那母子两个呢?她脑筋转得飞快,陈怀安而今把持朝政,凭他的本事,应该也不会让惠妃得逞的,是了,定是惠妃的人,陈莹心想,总不至于是萧氏的,她而今占了上风,没有必要背水一战,不像惠妃……
只惠妃这样一个女人,哪里来得帮手呢?
陈莹正疑惑间,听到近处有兵戈之声,她连忙扶起萧氏:“姑姑,我们还是去后面避一避罢,刀剑无眼!”
怎么都是打起来了,晚上又黑谁也看不清谁,她可不敢冒险。
萧氏把赵璟还给闵氏,几个人一同往里走,她忽然停下来,叫道:“月兰!”
陈莹心头一惊,着急道:“月兰她去外面了!”
“她不是就在屋檐下吗?”萧氏最宝贝这个侄女儿,也是极为的担心,“韵灵,你去看看,我记得她刚才还在身边的,是不是去侧殿了?是不是在外面赏月?”
韵灵吞吞吐吐:“是去挂灯了,她与那些宫人说,娘娘喜欢观灯,便是叫她们四处挂一些,后来奴婢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萧氏没想到这里出了个纰漏,她今日是有些心思不宁,为这将要发生的事情,可陈莹跟萧月兰一直在殿内,想来是安全的,怎么也没有料到侄女儿会在这时候出去。她应该早些叮嘱一句,只是当初怕她们害怕,便是没有提。
“快派人去找!”萧氏大喝一声。
“我也去找一下。”陈莹道,“姑姑您别担心,她肯定就在附近,再说,还有护卫……”
“你不要去了,省得又丢一个。”
“我就在庭院里看看,没事儿的。”陈莹让闵氏扶着萧氏进去,自己朝外走了。
好像已经打到了慈和殿,耳边不时传来刺耳的声音,甚至听到有人的惨叫声,陈莹不知不觉害怕起来,今日该不会是自己想错了罢,难道这皇宫真的会被惠妃攻陷?那他们该怎么办?她没有什么武功,恐怕逃不走,且就算逃走了,赵括逼赵轩退位登基,往后该怎么办?
也不知萧隐现在在做什么……
他要是在京都就好了!
陈莹紧紧抿着唇,小心翼翼的往外看,突然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搂住了她的腰,她差些停止呼吸,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她是不是要被杀了?那个念头冒出来,陈莹不要命的拿手肘去撞后面的人,岂料他却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低声道:“是我。”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好像夜风般的温柔,陈莹有点不敢相信,直到男人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加重了拥抱。她转过头,看到一张俊美的脸,斜飞入鬓的浓眉,漆黑的眼眸,无论何时都散发着一种压迫感的男人,她的夫君!
“王爷。”她大喜,一头扑入他怀里。
他身上的味道从四面八方的涌过来,她眼睛一下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浙江吗?我都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她声音委委屈屈的,萧隐轻抚她的后背,虽然隔着袄子,却好像能感觉到她肌肤的热度,他真想把她抱回家去。
但现在怎么可能呢?萧隐道:“你知道我在就好了,快些进去。”
这种时候,是没有时间闲谈的,陈莹抬起头,才发现他衣襟上都有血,她低声道:“好……”但实在有个疑问还是忍不住,“你难道早就回来了吗?”
“是。”萧隐看着她,他是忍住了极大的渴望才没有去看她。
陈莹心头一动,那么早回来,难道他早就笃定惠妃会造反?可是,假如赵轩不曾怀疑赵括呢,那么惠妃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了,他这样早回来,不怕赵轩知道了对付他吗?
除非……
她的眼睛蓦然睁大了,假使赵轩仍然偏袒赵括,今日闯到宫里来的,是不是就是萧隐了?
她盯着他,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般,萧隐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微微一笑:“你想说什么,等会儿让你说个够,本王也让你看个够,先进去罢。”
他叫石燕拉陈莹走,转身隐入了黑暗中,唯有腰间出鞘的剑泛出冰冷的光,夹着隐隐的血色。
☆、092
萧月兰根本不知道会发生打斗。
她只是出来看宫人们挂灯笼的,结果走到殿外,见小桥那里的月色好看,便是让宫人走到桥头,去那里也挂两只,等到晚膳用完,她要请姑姑来看一看。
谁想到就乱起来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往慈和殿走。
但宫人们也吓傻了,遇到前面十来个也不知是官兵还是谁,惊得灯笼都掉在地上,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突然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
“到这里来。”他声音清冷冷的。
萧月兰抬头一看,发现是赵祯,他穿着青莲色的锦袍,夜色里,月光落在脸上,肌肤越发的白了,一双眼眸仍是像年少时,平静的好像温柔的湖水。那一刻不知为何,即便有护卫出现,她还是顺从的跟着赵祯走了。
他来到一处僻静的阁楼,萧月兰认出是琉月阁,就在慈和殿的左侧,那个阁楼空置,寻常并无人去,倒是个好地方。
她站在窗前,抬起头问:“你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赵祯没有径直回答,只道:“我原是要去拢翠殿看一看……半途听到声响,便来慈和殿,就遇到你了。”
那拢翠殿原是他生母住的,是不是想起她来了,他原是要去悼念?萧月兰也不知道怎么搭话,半响道:“谢谢你了,我本来正害怕呢。”
“你有护卫,倒是没什么的。”赵祯笑一笑,但想到今日的事情,怕是赵括与惠妃所为,他一下又有些沉默,若是查出来,只怕赵括保不住命了,那萧月兰真的喜欢他,岂不是会很难过?他忽然问道:“那日你到底为何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