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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答……”忽地,一阵噼啪声击打在林间树叶之上,马车顶上,靠在车窗上的张惜悦的头上、脸上。
“阿悦,快把头伸进来,下雨了。”杨帆见外面呼啦啦下起了雨,忙喊张惜悦。
张惜悦抬手抹去脸上、眼角的水珠,缩回马车里。
眼见雨势越来越大,路上又没有可歇脚的地方,车夫只能加快速度,尽量早点赶到县城。
县衙。
穿着常服、顶着个西瓜肚,留着八字须的矮胖男人搓着短胖的手,迈着小粗腿在待客厅里不时来回走动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昌县的县令云奎。
“老爷,老爷。”门口,留着胡须、大概三十六七的男人提着衣角边往屋里叫喊边跑进来。
见到来人,云奎很是激动,忙上前问道:“赵师爷,如何了?”
“老爷,呃……”赵师爷讪讪望了县令一眼,有些不好开口。
“说呀!吞吞吐吐作甚?”云奎着急的挥动着短粗的胖手,不耐烦问道。
“老爷,你昨日不是放了口风让人先回去吗?”赵师爷怯怯道:“所以,那些人就真回去了。”
“啥子?他们连银钱都没有给下头的人塞一点?”云奎惊讶道。
听云奎这般问,赵师爷眼皮突突,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手。最终还是一咬牙将手伸了出来,顺便将袖中白花花的几两银钱也拿出来。
“下头的人按照你的吩咐说了,可是这些人还是只给了这么些!”
望着赵师爷手中的几块碎银,又瞅了赵师爷一眼,云奎吹动着嘴唇上的八字须,很是气愤道:“迂腐!简直迂腐。一群不通人情事故的迂腐玩意儿!”
云奎骂着,又瞅了赵师爷手中的银钱,抬起手抖了抖衣袖,一把将银钱抓过,快速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赵师爷看云奎贼眯贼眼的样子,眼底不被察觉露出一副鄙夷。
“那,那家呢?昨日好似没看到他家有人来啊!”刚把银钱揣进袖中,云奎又想到另一个,问道。
赵师爷不愧是一直跟着云奎做事的人,他一开口就知道对方说的是谁。忙捏了捏自己另一只袖中的银钱,斜眼瞥了一眼县令,忙说道:
“听下面的人说,昨日张立新的小女儿是来看了审讯的,可后面就不知所踪了。”
云奎蹙了蹙眉,撕的一声吸了口凉气,又开始搓着他短粗的胖手,侧头缩脖子问赵师爷:“他家里是个啥子情况,你可查清楚了?”
赵师爷真是受够了云奎这贪得无厌的县令,每个案子都要两边敲诈,恨不得要把人榨干才判案。
而更可恶的是不管案犯是否真有冤,谁给的钱多就昧着良心帮谁。
问题是贪来的银钱全部入了他自己的小金库,从不分给他们。为此赵师爷心里更加对县令不满。
这次得知张立新家刚买了山和地,赵师爷原本是想自己私下去捞一笔。结果一打探才知,原来那些都是他嫁出去的妹妹给买的。
而那个妹妹家前几天刚被一场大火烧得灰飞烟灭。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了。
眼见好不容易寻得的发财路子没了,赵师爷对牢中的张立新生了不满,让狱卒“好好”照拂张立新一番。
赵师爷将打探来的消息全告诉了云奎,随即假装苦恼道:“唉!他家要是不买地、买山,还能有些来孝敬老爷你的,可现在都买了地了,听说那地还是水灾地,咱拿过来也无用啊!”
云奎瞅了赵师爷一眼,恨他不成器的道:“他家不是还有座山吗?”
云奎说着豆圆的眼中精光闪动,一座山也是一百多两了,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一提起这个赵师爷就生气,那座山他何尝没打过主意。为此他还特意去了牢房一趟,结果满身是血起都起不来的张立新一听赵师爷的来意,那嘴闭得比用糯米浆粘住的还紧。
此刻见云奎也动了那座山的主意,赵师爷心里开始发慌,这自己当了二十来年的师爷,每次县令吃肉,他却连口汤都喝不着。
这次要是这山他得不到,也不会让县令得到。
“老爷,听说那山是张立新他妹子给他买的,可现在他妹子一家还不如他家呢!”赵师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眼见云奎就要想办法了,赵师爷又说道:“且小人听说,那山契地契一到手,就被张立新的傻子小女儿给拿走了。”
云奎一听,眼神一亮,“你说昨天在外头看到的是谁?”
“就是他那个傻子女儿,叫张惜悦。”
“去。快去,给她那个傻子女儿通个信,”云奎说着挑起豆圆的眼睛,对赵师爷猛使眼神。
赵师爷只觉眼皮突突,心里咒骂了云奎千百遍,脑壳里却在快速转动,想办法唬过去。
“老爷,听说那傻子不傻,她就是个守财奴。”赵师爷斜着眼说道。
“那意思就是她看着他爹被打死,也不愿意把东西拿出来了咯?”云奎气急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我看是那三十大板打得轻了。”
云奎吹着八字须,“就应该打他个四十大板。哦不!应该打五十大板。打死他。看那小傻子把不把她家山契拿出来?哼!”
“五十大板太少了,应该打一百大板才对。直接将他打死,那然他家所有的家产就都是你的了。”门口一道声音响起。
“对!”气急的云奎一听,忙应道。只觉这话甚合他意。
咦!云奎好似察觉不对,这声音不是赵师爷的,怎还这般熟悉?
刚一回头,吓得差点腿软跪在地上。
而此时,赵师爷已经低垂着头退到角落里了。
“夫夫夫夫……”见到、穿着朱粉色双蝶绣罗裙,比自己还高出个头,比自己还要魁梧些的胖女人,云奎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说话都打着结巴。
“云奎,你好胆识啊。居然背着我又开始视人命如草芥了,啊?”
“夫夫夫……夫人,您误会了。误会啊。我没没没,没敢忘记你交代的话的。”云奎忙摆手说道。
“你没敢忘?啊?”胡氏说着举起手中的水火棍就往云奎的身上打去。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当官的这些年,你把我胡家害成啥子样了?啊?”
“夫人……夫人饶命啊……赵赵赵……”云奎边说边往躲到屋角的赵师爷发出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