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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狩猎大家都折腾到很晚才睡,因此这一日的上午并未安排什么活动,大家都各自休息着。
营地旁的小湖边,石子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徐昭蓉走到湖边,看着一颗一颗往湖里扔着石子的明睿。
“你心里还是不痛快吗?”
明睿回了回头:“你怎么来了?”
徐昭蓉走到湖边,在明睿身边坐下来,也同他一起往湖里扔了一颗石子,圈圈涟漪泛开,甚是好看。
“小玉不会怪你的,昨日若不是你去报信,他们也未必能脱险得救。”
“我知道。”明睿看了看身旁的徐昭蓉,突然有些感激她,从昨晚到今日,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明玉和孟瑾瑜身上,没有人夸奖他,也没有责怪他,甚至都没有人提过他,只有徐昭蓉几次三番安慰了他,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人关心的。以前他总觉得徐昭蓉得理不饶人,嘴太过厉害,可是真的相处下来,却也觉得她是个热心肠的人,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
“你既然知道,怎么还闷闷不乐?”
“我没有闷闷不乐。”明睿说道。
徐昭蓉看了看他,轻轻笑了起来:“口是心非。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明四公子从来都是游戏人间,嘻嘻哈哈的,什么时候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想过心事?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开解开解你。”
明睿的确心中有些烦闷,但倒不是因为昨日他跑去求救,而是经此一事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没用。身为兄长,在关键时候却无法保护妹妹,身为朋友,看着孟瑾瑜猎虎,却连上前帮忙的勇气都没有,甚至都不如明玉一个女子……
一想起这些,他就觉得心中无比惭愧,也许他不该再这样浑浑噩噩过日子了,也许他应该重新规划自己未来的人生。
“昭蓉,谢谢你。我同瑾瑜兄,还有你哥哥年纪相仿,可是他们却都入了仕途,瑾瑜兄又受到了陛下赏识,而我,虽是侯门公子,可是这么大年纪了却一事无成……”
徐昭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才多大年纪啊,怎么说起话来一下子老气横秋的,都不像你了。”她顿了顿,看着明睿,认真说道,“我哥哥从小就知道他身负徐家的期望,我爹爹待他也是特别严格,瑾瑜哥哥,你也知道孟将军的事,这对瑾瑜哥哥的触动也是很大的。至于你……你从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明侯爷大概对你也没有过什么要求吧。所以,你从现在再开始努力也不迟啊!”
“真的……不迟吗?不靠我父亲,我真的可以凭自己闯出一番成就吗?”
徐昭蓉认真地点点头:“如果我说我信你,你又信不信你自己呢?”
明睿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也许除了妹妹明玉,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其实也是有志向有抱负的。
清晨的阳光暖暖洒在二人身上,远远看去真像是一副静谧的画。
惠妃从明侯处出去后,直接便去找了德妃,将昨夜明侯听出王安声音的事告诉了德妃。德妃沉吟许久,屏退了身边所有人,说了一句:“怀璧其罪,木媛清和景王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害我母子,这一回我定不会再放过他们!”
平日里德妃总是温柔祥和的神情,这是第一次惠妃在她眼中看到了仇恨,饶是平日里这般亲近,她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呢?”
德妃反问惠妃:“明侯怎么说?”
“兄长说,这好比赌一把,抓住王安好说,可要他在皇上面前招供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搞得不好还会被他反过来诬陷,是以要娘娘自己决断。”
德妃冷笑道:“赌,还有赢得希望;不赌,我们母子却早晚要被他们算计死。自然要赌,今日皇上会设午宴,午宴结束后,我会想法子调开木媛清,你通知明侯拿下王安,我们再押着他一起去面见圣上。”
惠妃点点头,可心中却是一阵阵的紧张,这对德妃母子来说是赌,对她和明家来说又何尝不是呢?事已至此,也只有放开手脚一搏,看着德妃镇定的神情,惠妃的心也稍许安定了些。
今日的午宴是楚帝特意设宴款待乌渊汗王的,因此格外隆重,大家都陆续到了。明玉因为昨日受了脚伤,故今日来的时候稍晚了一些,是由侍女扶着来的,还未进营帐,便又遇到了萧昀,他见了明玉倒像没事儿人一般,好像昨天晚上偷偷溜进营帐的那个并不是他一般。
明玉进去后,坐在了明玫身旁,另一边便是孟瑾瑜了。孟瑾瑜见她走进来时,腿脚仍不利索,双眉微微皱着,便小声问她:“还疼吗?”
说不疼那是假的,只不过明玉不想孟瑾瑜担心,笑着摇了摇头:“好多了,今天再敷一日,应该就没大碍了。瑾瑜师傅,你今早去找过我吗?”
孟瑾瑜想起早上在营帐前看到的情形,便说:“我本想去瞧瞧你的伤势,却在门口遇到了萧昀,他也是来看你的吗?”
他居然遇到了萧昀?明玉想起昨晚上的事,不由咬了咬唇,脸也有些微红起来,虽然她同萧昀什么也没发生,可是毕竟这个无赖赖在床上同她同床共枕了一晚。
“嗯,他是来看了看我。”
孟瑾瑜点点头,没有再多问,面色如常。
众人就坐之后,午宴正式开始,席间言笑晏晏。酒过三巡,楚帝同乌渊汗王又谈起了关于将乌渊作为大楚北边屏障抵抗北燕之事。既说到了这件事,便又将联姻一事提了出来。
上一回楚帝同汗王是私底下谈的,今日却是妃嫔、皇子、重臣都在。楚帝也觉得该把这件事定下来了。
楚帝对乌渊汗王说道:“乌渊同大楚一向交好,这一次我们联合起来一同抵御北燕,这使我们两国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朕觉得,咱们两国可以再亲密一些,你的三王子不是还没有成亲吗?咱们大楚的女子温婉贤惠,灵动可人,若是咱们能够联姻,那岂不更是一桩美事?”
乌渊汗王哈哈笑起来:“陛下说的不错,本王也有此意。”说着,看向一旁萧昀,“昀儿,既是你的婚事,你就自己做主,告诉楚帝陛下,你想娶大楚哪家的千金?”
明玉心中“咚”的一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看了看身旁的孟瑾瑜,见他也不再是刚才云淡风轻的神情,似乎也有些紧张起来,手握着杯盏,眼神却是紧盯着萧昀。
萧昀不慌不忙走到楚帝面前,行了一礼道:“尊敬的大楚皇帝陛下,我没有见过许多楚国女子,所认识的也不过那么一两个。虽没发现她身上有您说的温婉贤惠,不过灵动可人嘛,倒还勉强能算。就是她脾气倔强得紧,要是她不愿意,皇帝陛下可能做主?”
楚帝哈哈笑起来:“这桩婚事朕说了算,你尽管说,想要娶哪家的千金?”
萧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陛下,她就在这里。”
“哦?”楚帝看了看座下女子,似乎有些知道了萧昀所指是谁。明言正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心都快要被揪了起来,当初淮王他不舍得小玉嫁,这个乌渊三王子虽然看起来相貌品行还不算差,可是毕竟是乌渊那么远的地方,叫他又怎么忍心舍得?
楚帝眯了眯眼,淡淡道:“你想娶明侯家的那块宝玉?”
萧昀重重一磕头:“还请皇上做主!”
明玉当即便想站起来,可是一旁明玫却将她拉住,轻声道:“小玉,不管你要说什么,都私下去同皇上说,千万不要鲁莽。”
几乎是同一时刻,赵云彻也想站起来,输给孟瑾瑜他也认了,毕竟那是小玉心之所系,可这个萧昀算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将小玉娶回乌渊去!
德妃眼疾手快,赶忙拉住赵云彻,不动声色地低声劝诫:“彻儿,你是皇子,这个时候,你只能站在你父皇这一边。”
“可是母妃……”
“坐下!”德妃意味深长地看了赵云彻一眼,低语道,“你忘记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万不可为了一个女子毁了自己!”
赵云彻明白母亲所说,他虽不甘心,可此时却也不敢再站起来,只能坐着,恨恨看着萧昀。
一时间,午宴厅中气氛甚是紧张,楚帝似乎也感到了,便干笑了一声,朝明言正问道:“明卿,小玉既是你的女儿,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明言正沉吟片刻,还是实话实说:“皇上,小玉是臣的掌上明珠,实在不舍将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萧昀倒是脸皮厚得很,走过去朝明言正行了一礼道:“岳父大人放心,乌渊同大楚虽有一段距离,不过小玉是去当王妃的,是去享福的,我保证一定让她在乌渊享有尊贵的王妃待遇,我也可以保证,只要小玉一个,绝不纳妾。”
这个保证对于一个王子来说并不容易,明言正听了也不由有些动容。
“皇上,此事可容臣回去同小玉谈一谈再做决断?”
楚帝看了看周围一众人的表情,点了点头:“好,明日,朕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44章动怒
这一场午宴众人吃得各怀心事,午宴结束后楚帝便要歇息去,德妃便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银耳羹,让楚帝不如过去歇觉,楚帝自然说好,便同德妃走了。
德妃和楚帝前脚刚走,木贵妃便得到消息,说是手下的王安被人拿下了,木贵妃心中一惊,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叫上了淮王、景王两个也匆匆走了。
萧昀见明玉目光灼灼一直盯着自己,便走过来说:“小玉,还记得我同你说过吗,我一定要你成为我的王妃。”
明玉咬着唇,心中气恨,孟瑾瑜走过来挡在了明玉身前,朝萧昀说:“三王子,不知可否同你私下谈谈?”
萧昀很好奇,笑了笑:“好啊,我也想听听你要同我说些什么。”
明玉拉着孟瑾瑜,心中担忧,孟瑾瑜拍了拍她:“你不必担心,三王子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明玉知道自己去同萧昀说一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最后还说不定会被他占些便宜,她相信孟瑾瑜,虽然不知道他会同萧昀说些什么,可是他的眼神让她安定。
德妃陪着楚帝到了营帐中,楚帝坐了下来,德妃先帮他捏了捏肩胛,楚帝脸上便显出了舒适慵懒的神情,就随口问:“不是说准备了银耳羹吗?”德妃突然就朝着楚帝直直跪了下来,目光含泪,哭了起来:“请陛下为我们母子做主!”
楚帝皱起了眉,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全没有了刚才的懒散闲适,支起了身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德妃一边哭一边说了起来:“陛下一直垂怜我们母子,彻儿从小也是倍受皇上宠爱,是以才让他有了许多历练的机会。可是皇上的爱,在别人看来却是恨在心头,甚至将我们母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要除之而后快。彻儿从北燕回来的时候,就遭遇了杀手,皇上虽下旨查办,可是却毫无头绪,那时我的心中便不安定起来,总觉得此事不会就此完结。再到护国寺,我们母子又遭到杀手伏击,虽然我们没有大碍,可是陛下,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杀目的不就是要我们母子的命吗?谁又敢肯定不会有第三次呢?”说到最后,德妃伏在了楚帝的膝上,竟是越哭越伤心起来了。
楚帝不由心中怜惜,他自然也知道这些事以及德妃母子的处境,可是他的确没有查出任何头绪来,他只能拍了拍德妃的肩:“这些朕都知道,的确是委屈你们母子了,好了,朕多派些护卫在你们身旁,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好吗?”
德妃抬起了头,泪眼涟涟:“那若是皇上查到了之前的两次刺杀是何人所为,又当如何?”
楚帝眼神如刀,恨恨道:“那自然是依照国律处置,不论是谁,定当严惩!”
德妃拭了拭眼泪,正色道:“臣妾也一直以为无法查到是何人想要谋害我们母子,可是就在不久前,明侯进宫见惠妃,离宫时路过御花园假山时,曾听到有内监与人悄声低语,说的内容便是要谋害我们母子的。”
楚帝心中一震,忙问:“当真?”
“臣妾不敢欺瞒,此事已有一段时日,只是当日明侯不知这内监究竟是谁,不敢随意说出,直到昨日,他在无意之中听到了一个声音,才确定了那人是谁。”
“是何人?”楚帝的语气听起来已显怒气。
德妃磕了一个头,回道:“此人已被拿下,陛下还是亲自审问他吧。”
“带上来!”
王安被带上来的时候已是面色如土,吓得抖抖索索,随同一起进来的还有明言正。
楚帝见那内监看起来甚是眼熟,指着他问道:“你是……”
“奴才……名叫王安,是……是木贵妃身边的贴身内侍。”
“木贵妃?!”虽是料想之内,可是当这个名字从王安口中说出,楚帝仍是又震惊又愤怒。
“皇上饶命!”王安如捣葱一般磕着头,“奴才都是听从木贵妃吩咐,是她吩咐奴才联络城防营副都统薛进,杀手的事情都是外面安排,奴才真的不知!”
楚帝心头一团怒火升起,从前猜测是一回事,可现如今有了人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是另一回事。楚帝强压下火气,继续问:“那个薛进,你一共联络了几次?”
“两次……”王安抖抖索索说道,“一次是十二皇子从北燕逃出来之后,还有一次……是德妃娘娘同十二皇子去护国寺进香的时候。但奴才只负责联络,其余之事……一概不知……”
德妃在一旁听了,一边抽噎着一边朝楚帝道:“还请皇上为我们母子做主!”
楚帝缓了一口气:“叫木媛清那个贱人和景王一同进来见朕!”
这个口气,显见楚帝是动了真怒了。木贵妃自打听说王安被人带走之后便坐立不安,那边赵胜来传,说楚帝要他们母子觐见,木贵妃心中忐忑,带着景王一同去了。
那边营帐里的架势令木贵妃见了便心头一跳,赵云翼本就心中有鬼,这时候也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跪下!”楚帝语声严厉。木贵妃跪在地上,双眼含泪问道:“皇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楚帝双目如刀看着木贵妃:“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好,那朕就叫这个奴才好好说与你听一遍!”
王安哆嗦着,在木贵妃和赵云翼跟前又将刚才说的话再说了一遍。赵云翼面如土色,第一次,赵云彻刚从北燕逃出时,他的确借助木贵妃和城防营薛进派了一批杀手前去刺杀赵云彻,目的是阻他回京。可是护国寺一事,根本与他无关,现在他除了全部抵赖,也别无他法。王安一说完,赵云翼便忙喊冤枉:“父皇单凭一个奴才的片面之词就认定儿臣同贵妃有罪吗?也许是旁人借了这个奴才之口来污蔑我们,父皇,请一定明察啊!”
楚帝看看一旁站着的明言正:“明卿,你说。”
明言正回道:“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虽然臣并未看见说话之人的相貌,但是这王安说话的声音极易辨认,臣相信不会听错,若是皇上觉得王安之言不足信,可以将他暂且扣押,待到回京之后,再审问薛进,相信事情就会一清二楚了。”
“明卿所言甚是。”楚帝看了看跪在下面的王安,下令,“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不准有半点差错,等到回京之后,再行审问。”
他又看了看低着头跪在下面的木贵妃和景王,心中不由厌恶,令道:“你们二人这两天呆在营房哪里都不许去,等到回京之后,朕查清此事,若真是与你二人有关,朕决不轻饶!”
眼下乌渊汗王还在这里,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现在也的确不是处置这件事的时候,一切都只能等到回京之后再做决断。此事之后,楚帝免不了又好好安慰了德妃一阵,至于明言正,还惦记着小玉的婚事,从楚帝营帐出去之后便要去找女儿,却听人说小玉并不在营帐内,而是同孟瑾瑜一起出去了。明言正不由气苦,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先想想怎么解决同那个三王子的婚事,两人竟还有心情跑出去?!明言正找不到女儿,只好先去找惠妃商量去了。
明玉的确是同孟瑾瑜一起出去了,只不过两人不是出去瞎逛的,而是去找萧昀去了。
萧昀见到明玉自然是欢喜,可是看到孟瑾瑜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你说有话要同我私下谈,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你要说什么麻烦快些!”萧昀对着孟瑾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