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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服气,一边走一边嚎叫:“小孟!杨初九!你们两个竟然害我!老子上面有人,上面有人!”
孟哥在后面怒道:“那就让你上面的人救你吧!”
门市部的门再一次被关闭了,冷清了很多,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孟哥还有小宁。
三个人一起虚口气,好像攻克了敌人的堡垒,瘫软在了地上。
这一计是几天前安排好的,就是引君入瓮,然后假戏真做,关门打狗,利用武力逼迫黄局长说出犯罪证据。
而且孟哥早就找到当地的公家朋友,将那盒磁带递了上去。
我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不单单要救小宁脱离火坑,还要将老黄这个人渣绳之于法。
现在目的达到了,浑身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我说:“可惜了一桌好菜啊,全脏了,还好保留了一盘鸡腿。”
孟哥问:“鸡腿还有没有?给我留一根。”
我说:“留着呢,酒还剩半瓶,够咱俩今天晚上迷糊了。”
孟哥一笑说:“那就好,初九,事情办妥了,心里敞亮多了,你不知道这俩月我咋熬的,天天想上去揍死老黄这王八蛋。”
我说:“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仙台山终于有电了。”
孟哥说:“小宁妹妹也可以解脱了。”
旁边的小宁早已泪流满面,扑通冲我跟孟哥跪了下去:“两位大哥,谢谢,谢谢你们了,俺代表俺娘,也谢谢你们了……。”
砰砰砰,她的脑袋磕在地上,来了三个响头。
我跟孟哥吓坏了,赶紧过来搀扶她:“小宁,你别这样。”
小宁说:“初九哥,孟哥,俺整整遭罪了五年,五年啊,不是遇到你俩,俺就真的完了。”
孟哥说:“妹妹你快起来,其实任何一个善良的人遇到这种事都会挺身而出,要谢,你就谢谢初九,这个办法是初九想出来的。”
小宁说:“初九哥,你是俺的大恩人,不但治好了俺的病,还给俺恢复了自由,小妹的命是你的,人也是你的!”
我一听更加害怕了,赶紧说:“别!千万别!那样你嫂子会把我给吃了,虽然我的医术高了一点,心底善良了一点,长得帅了一点,玉树临风了一点,高大威猛了一点,侠义心肠了一点,你也没必要以身相许……我有媳妇的。”
小宁噗嗤乐了,说:“瞧你嘚瑟的?想哪儿去了?俺的意思,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只要用得着帮忙,俺一定舍命相救,绝没二话。”
吓我一跳,还以为她真的要嫁给我呢。
其实……以身相许也不错,媳妇当然越多越好?再来几个老婆也不嫌多。
小宁长得还不错呢,要不然也不会把黄局长慌得跟得了狗瘟似得,上蹿下跳。
我歪歪了那么一小下,这才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宁坦然一笑:“回老家,然后上学,把从前丢掉的课程补上,然后继续上大学,展开新的人生。”
我问:“那你缺钱不缺?我跟孟哥可以帮你。”
女孩摇摇头:“谢谢初九哥,俺有钱,当初娘从黄局长哪儿弄了一笔钱,给俺存着呢,足够俺念完大学。”
我跟孟哥只好冲她摆摆手:“那你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小宁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走了。
她的眼神里有留恋,有钦佩,有爱慕,更多的是失落。
这一走,我跟孟哥好几年没见过她。
晚上,我依旧住孟哥哪儿,两个人对饮到天明,说了很多话,最后抵足而眠。
黄局长终于遭到了报应,被带走调查了近半个月,查出很多问题。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在服刑那天的路上,押送的刑车偏偏又出事了,翻滚进了山沟。
黄局长就那么被压在了车里,生死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年的春节,我跟孟哥为仙台山的人办了第一件大好事,就是让四个村子的人点上了电灯。
手里的那四十万,我留下一部分作为开春地里的投资,剩下的钱在承包的荒地里打了三眼机井,并且买了三台潜水泵。
有了这三台潜水泵,梨花村上千亩地得到灌溉,以后再也不用柴油机浇地了。
从孟哥哪儿弄来的两台柴油抽水泵,跟嫂子翠花的那条大辫子,被我保存了起来,一直留到现在。
第一件大好事刚刚完成,我跟孟哥就开始着手处理第二件大事了。
那就是修路,把梨花村到山外的那条公路彻底打通。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钱了,村民手里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庄稼人就这样,田地年年种,年年收,年年投资。
有钱也舍不得花,第二年还要买菜种,买肥料,买农具,雇人工呢。
再加上村子里通电,街道的电杆要架设,电线瓷瓶要买,家里的用电设备也要购买。
大队的承包费要缴,去年租赁孟哥推土机的钱要给。
因为那推土机不是孟哥自己的,也是帮着我租来的,不能亏了人家机器的主人。
再加上三眼机井,三台水泵,这样算起来,日子过得还是很拮据。开春以后,我跟赵二狗蛋三个村委,还是一分钱工资没拿到。
但是我们不怕,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没有电,仙台山就不可能快速发展。没有路,山里的人的日子就不会好起来。
这些投资都是在为以后的好日子铺路,一旦这条路铺成,以后的几百年,仙台山的后代子孙都将享用不尽。
想要修路,就必须要跟上面申请资金。所以,进去二月,孟哥又领着我往乡里县里跑了好几趟。
孟哥在县里人脉极广,跟县委的一个秘书是同学,那个同学姓孙。
可那个姓孙的架子大的很,接连找了他好几趟,都见不到他的面。
最后孟哥急了,只好到他的家里去堵他。
我们俩跟狗皮膏药似得,站他家门口不离开。
好不容易,把他堵住了,那个秘书回家进门,一眼瞅到我跟孟哥扭头就走。
孟哥生气了,上去拉了他:“孙哥,你别走!咋看到我就跑?”
姓孙的三十多岁,四十不到,带着一副眼镜,腋下夹着公文包,人显得很猥琐。
发现走不掉,他只好尴尬笑笑:“小孟,咋又是你?”
孟哥说:“我等你半天了,上次跟你说的,为仙台山修路资金拨款的事儿……?”
孙秘书说:“小孟,你知道咱们县里的困难,仙台县穷啊,上面根本没钱。”
孟哥说:“可梨花村山民怎么走出大山?上千亩的菜怎么卖出去?你知道这些年,从山道上掉下去多少人?”
孙秘书说:“那……管我啥事儿?小孟,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秘书,不是秘书长。”
“可你能跟县长递得上话,你帮我们申请一下呗。”
哪知道孙秘书冷冷笑了:“不单单是我,在仙台县,没有人肯帮你俩!”
我也生气了,眼睛一瞪:“你说啥?为啥没人帮我俩?俺俩身上画着龙啊?看不起我们山里人?”
孙秘书说:“因为他们都不想学供电局的黄局长,黄局长帮着你们村拉了电线,头天帮你们办成事儿,第二天你们就把人送进了监狱……这是卸磨杀驴!”
喔,明白了,黄局长那件事等于我跟孟哥的人品没有了。
目前,仙台县的上流人都觉得俺俩是卸磨杀驴,念完经打和尚。
可他们没有人为小宁想想,为小宁死去的母亲想想。
在他们的眼睛里,前程是重要的,仕途是重要的。死那么一两个受委屈的人,跟他们鸟毛关系没有。
不知道为啥,我的怒火窜天而起,恨不得把这个孙秘书也按地上,拳打脚踢一顿。
可孟哥却拦住了我,抓着孙秘书死死不放,他说:“孙哥,你不知道,黄局长的事儿另有隐情,他有问题……。”
孙秘书又是冷冷一笑:“这年头,谁没问题啊?小孟,我很忙,咱们回见哈。”
他说完就要走,家也不回了。
孟哥一下子张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行!看在咱们是老同学的面子上,你一定要帮我,能争取多少是多少,我求你了!”
孟哥一般是不求人的,可为了我杨初九,为了翠花,他不得不跟人低头了。
孙秘书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说:“小孟,我知道你不容易,知道仙台山的山民不容易,可我跟你说实话,咱们县真的是穷县,穷得锅都揭不开了!我的工资都拖三个月了。
咱们这样,我只能想办法跟你们申请一部分柴油,还有开山的炸药,路,有你们自己来修。”
“你说啥?我们自己修?那可不是个小工程。”孟哥的双手落了下来,显得很颓废。
孙秘书说:“这是我可以尽到的最大的努力,也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换上旁人,我还不会这么拼命帮呢。”
既然话说到这种份上,孟哥也是无话可说,扭身瞅了瞅我,眼神里有一股无奈。
我知道孟哥尽力了,这段时间帮了我太多太多,不想再让他为难。
我想了想,挠挠鼻子说:“孙哥,刚才对不起哈,我说话过激了,请问,你能帮着我们申请多少柴油,多少爆破炸药?”
孙秘书说:“看在我跟小孟的关系上,最多也就二十桶柴油,十多箱子爆破炸药。”
我打了个响指说:“足够了!孟哥,咱们谢谢孙秘书了,孙哥您忙,改天我做东,请你下馆子,今天就不讨饶了。”
说完冲他摆摆手,拉着孟哥走出了家属楼。
走上外面的柏油公路,孟哥说:“初九你干啥?咋不再磨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申请到钱呢。”
我苦苦一笑:“算了,哥,我决定了,这路,我们自己修!”
孟哥吃一惊:“自己修?杨初九你疯了吧?四十里山路,那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吗?”
我咬着牙说:“一年修不好,我就修十年,一辈子修不好,我就儿子孙子接着修,总有一天会把路修出来。”
“你……你想学愚公移山啊?”
我说:“没人帮我们,没办法,仙台山的人,是不会向人低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