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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种好日子没能过多久,别说八月十五,小麦没收割完毕,他跟陶姐的生活就出现了危机。
因为他的冤家对头陶大明回来了。
陶大明的回归纯属巧合。
大明叔坐牢已经整整四个年头了。
四年前,为了得到陶二姐,他一把大火烧了山外来的戏班子,整整烧死了五条人命。
包括跟陶姐相好的那个小花旦,也被烧死了,全目全非。
男人知道在劫难逃,就绑架了陶二姐,上去了黑熊岭的那个山洞,在山洞里将女人一翻折腾。
那时候,我带着山里的群众将山洞围堵,才把陶大明绳之于法。
就这样,陶大明坐牢了,被判无期徒刑,监禁终生。
他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监狱里的生活跟现在的仙台山简直是天壤之别。
目前,仙台山的山民有钱了,一改往日的粗茶淡饭,每天大鱼大肉。
有的山民每顿饭还要喝两口小酒,特别滋润。
而陶大明却身居高墙,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每天累死累活,病了也没人看一眼。
四年下来,他瘦了很多,曾经健壮的臂膀瘦得像麻杆,眼圈红肿,头上增添了不少的白头发,脸上的皱纹也密密麻麻。
自己受点苦还好说,特别想念两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就是花儿跟顺子。
花儿跟顺子不小了,闺女应该十七岁,儿子应该十五岁了。
可怜我那两个孩儿啊,可该咋活?
于是陶大明盼望着,盼望着有机会逃出监狱的一天。
机会终于来了……上天给了他一个逃出升天的机会。
他所在的监狱是仙台县第一看守所,看守所的犯人每天是要干活的。
他们干活的地方,是靠近仙台山丘陵地带的一个劳改农场,那个劳改农场,说白了就是个饲养场。
陶大明的工作,是每天被拉上囚车,到农场去割草,割来的草用来喂牛,喂羊。
他们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吃饭,七点半上车,八点钟赶到劳改农场,晚上七点钟下班,照样坐上囚车,被拉回看守所睡觉。
日复一日,这段路已经被陶大明查看得清清楚楚。
只要有机会下车,旁边就是仙台山,不远处就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深林。一头扎进树林里,那些警哥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抓不住他。
大山里迷雾重重,根本没有路,人进去以后,一定会犯迷糊,出都出不来。
山里不但有野狼,还有黄蜂,毒蛇,熊瞎子以及土豹子,这些东西都可以让追击他的那些警哥丧命。
这一天,终于出事儿了。
晚上七点钟,犯人到了下班的时间,陶大明被他们赶上了囚车。
跟着陶大明上囚车的一共十来个人,是军用大卡。
大卡的四周都是钢筋铁栏杆,非常的坚硬,防止囚犯逃走。
后面还有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哥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天色已经晚了,红日坠落了西山,汽车亮起了大灯。
正当汽车开上盘山路的时候,忽然咣当一声,汽车的前胎放炮了,车身一斜,整个汽车立刻不受控制。
偏赶上开车的是个毛孩子,根本没经验,手忙脚乱,错把油门当做了刹车。
汽车一声轰鸣,呼呼啦啦顺着山道窜了下去。
下面是三十多米的落差,车上的人立刻慌了手脚,大家都知道这样下去是至死不活。
陶大明非常聪明,翻滚的时候,他故意抱着一个人,扎在人堆里保护自己。
车里人狂喊乱叫起来,后面押车的警哥也慌了手脚。
叽里咕噜一阵乱滚,下去以后汽车摔散架了,四周的铁栏被撞断了好几根。
车上的十多个人被撞死了四五个,重伤的七八个,四个警哥无一生还。
陶大明没事,但他身下的那个人却被压死了。
这是个机会,不跑白不跑,奶奶的,老子豁出去了,搏一搏。
他忍着疼痛,顾不得查看旁边的伤者,顺着断裂的铁栏杆爬了出去。
刚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汽车爆炸了。
翻下山坡,油箱就裂开了,电线短路闪出火花,火花点着了油箱,熊熊的大火冲天而起。
其他人一个也没逃出来,全都烧成了焦炭。
等救援的人赶过来,汽车已经烧得干干净净,那十几个人谁是谁也分不清,都成骨灰了。
陶大明又惊又喜,本觉得自己会老死在监狱里,没想到还有重获天日的一天,老天有眼啊,命不该绝!
他不敢停留,直奔仙台山,踉踉跄跄一头扎进了树林里。这一代的地形很熟悉,扎进仙台山藏了起来。
他披荆斩棘,拨开草丛,一点点向着桃花村的方向靠近,饿了就吃野果子,渴了就喝几口山泉,累了就找个草丛眯一会儿。
一个礼拜以后,终于一点点返回了村子。
白天,他没敢回村,是后半夜两点回去的,也没敢敲院门,直接翻过了墙头。
走进家门,陶大明不由得老泪纵横。
离开村子四年半了,桃花村都不认识了,好多人盖了新房子,田野里哪儿都是果树,哪儿都是菜地。
大家都有钱了,不知道一双苦命的儿女过得咋样?
家里还是那个样子,破旧的房子,破旧的农具,厨房已经塌了,不过翻盖了新的,北屋屋顶漏水的地方也被补了一下。
今天正好是礼拜天,两个孩子都在家。
他在屋子门上轻轻敲了一下:“花儿,顺子,开门,爹回来了。”
花儿跟顺子已经睡着了,听到了爹的呼喊,两个孩子一起惊醒。
花儿惊喜地喊了一声:“爹!爹回来了……。”
顺子也一个翻身跳了起来,问:“爹在哪儿?”
花儿说:“外面。”
兄妹两个一起扑向房门,拉开门栓。果不其然,爹就在外面。
“爹呀……!”花儿跟顺子一起扑进了爹的怀里,父子三人抱在一起,嚎啕痛苦。
陶大明竭力忍耐着悲痛,两只手分别堵着两个孩子的嘴巴,不让他们大声,因为担心四周的邻居听见。
不知道哭了多久,泪水流了多少,花儿跟顺子才扯着爹走进了屋子,拉亮了电灯。
他们发现爹老了,瘦了,黑了,满头白发,一脸的皱纹。
陶大明也发现两个孩子高了,壮实了,成年了。
离开的时候花儿十三岁,现在闺女十七了,成熟少女的轮廓已经展现。
而且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花儿出落成为了仙台山水灵灵的美女。
顺子也壮实了很多,出现了喉结,声音发粗,个子跟鲤鱼一样窜了起来。
陶大明老泪纵横,扑通冲两个孩子跪了下去:“妮儿,娃啊,你俩受苦了……爹,对不起你俩啊……呜呜呜呜。”
他的心里跟刀绞一样。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还有比死亡更加痛苦的,就是……后悔。
悔不当初啊,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一意孤行,害死好几条人命,绑架陶二姐,就不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可后悔也晚了,大错铸成,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了。
而且陶大明也没打算改,甚至认为自己没错。
他的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俩孩子。
“妮儿,娃,跟爹说,这两年……日子咋过的?好不好?”
顺子没做声,花儿却说:“爹,俺好,家里一切都好。”
“那你俩平时吃啥?”
“粮食呗,地里有粮食。”
“粮食哪儿来的?你俩整天上学,能种地?难道……不上学了?”
花儿说:“上,咱家的地,是翠花嫂子帮着种,收获的粮食也翠花嫂子跟初九哥帮着弄回家,倒进粮仓,俺俩不用管。”
“那花钱嘞?花钱咋办?学费哪儿来的,还有课本费,学杂费……。”
花儿说:“也是初九哥,还有翠花嫂子,他俩隔三差五来,初九哥给俺钱花,翠花嫂还帮着俺俩做饭嘞!”
陶大明的老泪再次流出。
的确,这两年花儿跟顺子的学费,都是我来出,家里的开销也是我来出。
而且我帮着他俩申请了贫困生,花儿目前在县城上高中,顺子上初中,都不用拿学费。
陶大明说:“难为初九了,难为翠花了。”
花儿说:“爹,您瞧瞧,走的时候家里还没电灯,现在有电灯了,也有路了,都是初九哥修的。”
陶大明说:“记住你初九哥,将来报答人家。”
“恩,爹,您这次回来,还走不走?是不是刑满释放了?”
陶大明说:“没,爹是跟上面告假,回来瞅瞅!爹这次回来,千万别跟人说……。”
花儿不是小孩子,爹的话骗不了她,她知道爹的回来不正常,一定是逃回来的。
所以女孩哇地一声抱上爹老子又哭了:“爹呀,你一定要好好改造,争取立功表现。俺跟弟都盼着你早点回家呢……。”
陶大明说:“爹知道,知道,娃……爹就是回来瞅瞅,看到你们俩日子好,就放心了。爹……走了。”
顺子问:“爹,您到哪儿去?”
陶大明说:“还回劳改农场,继续改造。”
“爹……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陪着俺说说话吧,明天走行不行?”
陶大明咬咬牙说:“不行!必须赶紧走,要不然……。”
他无法告诉两个孩子真相,难道真要跟他们说,他是逃出来的?
他蹲下,抬手帮一双儿女擦干眼泪:“记着,长大以后别学爹的样子,要学初九哥,将来好好跟着他,他才是你俩的榜样。”
花儿说:“俺知道……。”
“那爹……走了。”
陶大明狠狠心推开孩子,还是一头扎进了夜幕里。
这一走,他再也没回过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