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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以后,二东终于帮着我和一把手跟张德胜约好了,金利来大酒店,有他俩请客。
就该他俩请客,原本就是他们理亏。
随说天翼没事儿,张德胜的儿子屁股受伤,可矛盾就是他们引起的。
在仙台县,一把手是手眼通天,县公案局都在他的管辖之内,换上普通人,他不会这么低声下气。
可碰到仙台山贸易公司,再有理也不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官上有官,分分钟老子可以将他扒拉下去。
再说他也想趁机跟我拉近关系,干脆顺坡下驴。
走进金利来大酒店的时候,两个人果然站在门口迎接。
一把手我认识,就是没有深交,至于张德胜,是第一次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跟张德全差不多的脸,吓老子一跳,不是二东提前跟我说,还以为张德全又复活了,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他的个子跟张德全差不多,身板差不多,脸盘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比张德全年轻地多。
也就五十来岁,慈眉善目,梳一背头,油光光的,上身是西装领带,一瞅就是久经商场经验丰富的生意人。
两个人冲我拱手抱拳:“哎呀,杨董,久仰大名,等您很久了。”
我说:“周书记,好久不见,这位是张老前辈吧?”
一把手赶紧介绍:“是,你结拜大哥张德全的弟弟,张德胜。”
我赶紧伸出手:“张叔叔您好。”
那知道张德胜说:“呀,可别这么叫,你管我哥叫哥,管我叫叔,这不差辈分了吗?”
我呵呵一笑:“那我该怎么称呼?”
“跟叫我哥一样,也叫哥,这样显得才亲切。”
“对不起,当初生意场上我没有照顾好张大哥,让他英年早逝,很对不起。”
张德胜说:“过去的事儿咱们今天不谈,生意上的事儿先放一放,先解决那帮小王八蛋的事儿。”
他的话很和蔼,完全不计前嫌。看不出任何对我仇恨的地方。
这个很难说,越是老狐狸,尾巴隐藏得越深,老练的生意人往往不会喜形于色,即便他想一口吞了你,脸上还要笑眯眯的,嘴巴里也要甜言蜜语,所谓人心隔肚皮。
“杨董,楼上雅间请,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您不来不能开席啊。”
我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一起请。”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走进酒店,上去了楼上的雅间。
二东在后面跟着,身后还带两个身手不凡的保安。
自从当初我在批发市场将他收服,二东就对我忠心耿耿。
如果我跟他爹老子一起掉河里,他爹老子都不救,一定先救我。
如果我跟他爹一起被枪毙,他宁可为我挡枪子,爹老子挨枪子……那就挨去吧。
这就是二东,把义气看得比啥都重。
一般我站着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我坐着跟人喝酒的时候,这孙子也不敢坐,大哥会客,弟弟不能没规矩。
走进雅间,我一屁股坐下,二东的眼珠子就瞪圆了,一对牛眼将一把手跟张德胜瞅得浑身发毛。
张德胜一笑:“初九兄弟,初次会面,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意气风发,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啊,小小年纪就将仙台山治理得井井有条,人中豪杰啊。”
我说:“见笑,见笑,不值得一提。”
“我在国外就听大哥说过你,不但有胆有识,博学多才,而且还学的一手好医术,听说我嫂子的命当初就是你救的,还有我侄子,没有你就胎死腹中了,你可是我们张家的大恩人。”
我说:“见死怎么能不救,这不偏偏赶上了嘛,举手之劳。”
“对不起,我刚从国外回来没几天,我嫂子秀莲跟侄子……还好吧?”
我说:“好得很,她又成家了,你侄子就在我们仙台山小学,放心,他们的日子不难过。”
“谢谢你照顾他们,不胜感激,”
“别客气,张老哥本来就是我的结拜兄弟,他媳妇就是我亲嫂子,他儿子当然也是我儿子。”
一翻客套话是必须要说的,我对张德胜不了解,只能说废话,无法跟他交心。
天知道这王八蛋放着华尔街的好日子不过,回来干啥,还弄辆劳斯莱斯乱显摆。
他是特意从Y市赶过来的,也是特意过来救自己儿子的。
儿子被县城的公安拘禁,凭借他跟一把手的关系,弄出来不是问题,可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老子不点头,敢让儿子回家,我告不死他?他表弟一把手也会搭进去。
酒菜上来,一把手说:“初九兄弟,咱们一边吃一边聊行不?你说呗,孩子的事儿咋处理?”
我抓着筷子,一边往嘴巴里填一边回答:“你说嘞?该咋处理?”
一把手说:“都是孩子,不懂事,说白了就是一群孩子打架,我跟表哥恳求你,高抬贵手……。”
张德胜也说:“是啊初九兄弟,看在我死去哥哥的份上,高抬贵手吧,不如这件事咱们抹了,以后和睦相处,还好大侄子没受伤,要不然我可是造孽了。”
两个人都是低声下气,把我给弄得没了脾气。
人家本来就是赔礼道歉的,一个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富翁,一个是顶头的父母官,我如果再不罢手,就闲得不识趣了。
所以,只好举起酒杯道:“说对不起的那个应该是我,我教子无妨啊,给两位大哥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你的意思,两家孩子的事儿……抹了?”
我说:“当然,小孩子打架纯属正常,大人们跟着掺和啥,砸坏你的车,我还挺不好意思呢。”
“哎呀,初九兄弟真是大人大量,汽车没事,仙台山已经包赔了我两百多万,保险公司也包赔了一部分。再说不就一辆车嘛,怎么比得上孩子的命重要?握手言和,一笔勾销,咱们还是好兄弟。”
“行!好兄弟,我本来就没打算追究,后天就把案子结了吧,孩子可以领回家了。”
事情谈得很融洽。
不得不融洽,三个人的身份在哪儿放着,不能吹胡子瞪眼睛,得罪他俩,对我来说没好果子吃。
事情就这么和平解决,这场酒也喝得好痛快,推杯换盏,从中午一直喝到下午三点。
我喝醉了,一把手喝醉了,张德胜也喝醉了。老家伙竟然抱着脑袋哭了,跟死了爹一样。可能是借酒发疯。
我问:“张哥,你哭啥?”
张德胜说:“你嫂子死得早,我只剩下了俩孩儿,大儿子也不小了,牛津大学毕业出来的,可一直不找媳妇,二儿子今年十九岁,就是被天翼捅屁股上一个洞的那个。
这两个小王八蛋都不让我省心,大的不谈对象,小的又败家,我以后咋办啊?”
我眼前一亮,问:“张哥,你大儿子今年多大?”
他说:“二十六岁了。”
“那个大学毕业出来的?”
“牛津。”
“那我大嫂呢,哪儿的人?你大儿子不会是你跟……外国女人生的吧?”
张德全说:“不是,他纯种的中国人,他母亲也是中国的留学生。”
“那他为啥不在国外找对象?”
“他不喜欢外国女孩,只喜欢国内的女孩。”
“那你儿子……还是不是……处男?”
“啊?”张德全一愣,不知道我问这个干啥:“初九,你的意思是……?”
我呵呵一笑:“我想给你孩子找对象啊,介绍我们仙台山的姑娘给他。就是不知道令郎跟我们这儿的姑娘配不配?”
张德全一听乐了,一拍桌子:“初九兄弟,你可以先看看啊,我儿子就在旁边不远处的酒店,一起跟我回国的,我立刻给他打电话。”
张德胜都迫不及待了,拿起手机拨了电话号码,说:“儿子,你来吧,我在金利来酒店三楼的雅间,杨董想见见你。”
果然,电话放下不多会儿,一辆豪华汽车停在门外,车上走出一个青年,上楼来到了三层的雅间。
这个就是张德胜的大儿子,第一眼瞅到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表人才。
这青年的身高至少一米七八,身材高挑,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浓眉大眼,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一个成熟男人的谦卑,恭敬跟善良。
他先叫一声爸爸,然后喊一声表叔,最后伸出手喊我:“初九哥……。”
张德全眼睛一瞪:“啥初九哥!初九哥是你叫的吗?叫小叔叔。”
于是,青年只好改口:“初九叔。”
听得我很不得劲,他年龄也就二十六七,一下子将我喊毛了。
我赶紧道:“别这么叫,还是叫哥哥好,咱俩年纪差不了多少,兄弟,你叫……啥名字?”
年轻人一笑:“中文名字叫张进宝,英文名字叫威廉。”
我一听哈哈笑了:“不亏是老仙台山人,听名字就亲切,张老哥你放心,你儿子的媳妇,包在我身上了。”
张德全吃一惊:“你可以帮他介绍个好姑娘?”
我说:“放心,保证是一等一的好闺女,大学生,年龄跟令郎相当,她俩简直就是绝配。”
二东在后面拉拉我的衣服,说:“哥,你喝醉了,咱们山里哪儿还有好看的大闺女啊?”
我说:“你忘了?陶花啊,陶花不是还没嫁吗?进宝兄弟跟陶花是天生的一对。”
二东急得直跺脚,小声问:“哥,你真傻还是假傻?陶花喜欢的是……你啊。”
我说:“你给我住嘴!以后不准这么说。陶花……该有个家了。”
我真的打算把陶花嫁给这个叫张进宝的青年。
这么多年阅人无数,第一眼瞅到张进宝,就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
那种善良,诚恳,博学,还有修养,是那些花花公子装不来的。
我爱惜人才,更想收揽人才,好想将张进宝收入到麾下,为仙台山的人挥洒青春。
可怎么也想不到,张进宝不错,的确是个好伙伴,他的爹老子就不是东西了。
张德胜的确没有忘记当初的仇恨,而且精心为我设计了圈套。
今天,我就掉进了他的圈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