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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议和文书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特别是城内的百姓们,他们是看着西夏士卒离开重庆府的,更是对此没有什么怀疑。
有人议论纷纷。
但秦寒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以他心智,自然不会因为岳鹏这话就失去分寸。
他只是冷笑,喝道:“岳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皇上文书。我等在蜀中,怎么从未听及此事?”
岳鹏预料到秦寒不可能会承认文书的真实性,也不意外,甩甩银枪道:“多说无益,岳某懒得再和你做口舌之争!现在西夏军卒已经出城,让重庆于我天魁军。总之,今日重庆府有岳某坐镇,谁想入城,便先踏过本将军尸体再说。皇上日后定会替本将军报仇就是。”
他对此十分笃定,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白马军中有些许骚动。
西夏军竟然已经出城了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寒也终于是些微皱起眉头。
他同样没有料到西夏士卒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了重庆府。而这点,岳鹏应该不是说谎,因为稍作查探就能够查得出来。
这让他感觉到有些棘手。
西夏军离开重庆,他污蔑岳鹏和西夏军勾结的话,就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
士卒们也都不是傻子,个个都有自己的主见。怕是谁心中都会想,若是天魁军岳将军真和西夏勾连,西夏军怎会离开重庆?
怎么说也该是和西夏军联合守城才是吧?
再者,岳鹏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疤痕,也足以显示他应该并非是那种会叛离大宋之人。据说,岳将军在军中可是极受重用。
有许多就离着秦寒不远的白马军士卒悄然将目光瞥向了秦寒去。
心中,怕是已经在想岳鹏的话是不是真有其事。
难道秦帅真的有出大宋而自立的想法?
但秦寒到底并非常人。
只是稍作思量,他就阴冷道:“岳鹏,你以为你如此故布疑阵,摆出空城计,本帅就会信你?”
岳鹏将银枪再度重重顿在地上,“要攻便攻,本将今日就算身死,日后是非黑白也定然会天下皆知。”
秦寒因这句话而再度有些迟疑。
现在军中已起疑虑,就算强行取了重庆府,日后宋朝稍作手脚,军中怕是真就会有军心涣散,甚至哗变之险。
蜀中军中绝大多数士卒都还是忠心耿耿向着大宋的。要不然,他和那公子哥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敢在幕后操纵,不敢自立门户。
只是,让他就这般放弃重庆府,他又实在不甘。
他已经为拿下重庆府费尽诸多手段了,而且若是就此退军的话,岂不是说他在岳鹏面前败北了?
他秦寒除去那次率领大军攻雷州无功而返外,曾几何时还遭遇过这般挫折?
秦寒眼眸深处,不断有光芒掠动,阴晴不定。
重庆府可是蜀中门户。
最终,他的眼神定格,颇为阴冷,缓缓举起了手。
他还是打算先拿下重庆府再说。
“主帅!”
而就在这时,从白马军后头却是有一骑火速向着秦寒车辇驰来。
马蹄将泥水溅得四起。
马上骑士浑身早已是湿漉漉能滴得出水来。
秦寒举起的手顿在空中,回头望去。
君天放背后长剑些微嗡鸣。
快马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秦寒车辇旁侧。
只是穿着布装的骑士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辇前,单膝跪倒在地,“秦帅,这是泸州帅司密信。”
秦寒眼眸微垂,“呈上来。”
骑士便站起身,将信送到秦寒面前。
秦寒伸手接过信,低头拆信。
周遭寂静,没谁看到他此时的脸色是什么样子。
直过去数分钟之久,秦寒才抬起头。脸上,好似有着阵阵寒意在弥漫。
而他的眼神,让得就在他面前的那送信骑士心中不自禁打了个突。
这是何等杀气惊人的眼神?
只可惜那密信他没敢拆开看,也就自然难以明白秦寒为何如此怒气汹涌。
秦寒的眼神掠过他,直直落在岳鹏的身上。而后,又落在重庆府的城头上。
最终,他竟是沉声道:“是本帅误会岳将军了。”
然后站起身回头看向身后漫山遍野的白马士卒,高声大喝:“撤军!”
这声怒吼,怎么听,都含着极为强烈的不甘。
城门前,岳鹏和君天放都是微愣。
他们刚刚分明都看出来秦寒已经打算冒险攻重庆府,此时也是疑惑,不知秦寒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那信中到底写什么什么。
但不管如何,秦寒撤军,这于他们而言绝对是好事。
君天放是真武境后期绝世高手不假,剑术亦是登峰造极,但面对数万白马大军,绝对没有拦得下的可能。
莫说是真武境,就算是极境,死死挡城门,最终也只有力竭而死的下场。
秦寒车辇又隐入到大军之中去。
在场不知道多少人心生疑惑,对那封信中内容充满好奇。
但即便是白马军中那些已经打定主意给秦寒还有那公子哥做牛做马的将领,也没有敢再此刻多问。
白马军后军做前军,缓缓撤退,离开重庆往西行。
岳鹏、君天放仍旧立城门,带着数十骑,静静看着白马军渐行渐远。
到此时,重庆府之争应该算是落下帷幕。
秦寒两进两退,应该不至于再来进取重庆府。
城头屠夫忽的笑了声,道:“岳将军真是我朝悍将啊,嘿嘿,俺这就去宰头猪,孝敬军爷们去。”
说罢,他笑眯眯走下城头。
而在他旁边的百姓,因为他这句话,看向岳鹏和那数十骑的眼神,也悄然有了些变化。
岳鹏这个名字,算是真正扎根在他们的心中了。浑身疤痕,仅带数十骑独对数万大军,这样的壮举,古今罕有。
雨停。
天边火烧云显得格外灿烂,当真如同熊熊燃起的火焰,染红半边天阙。
白马军从青山旁绕过,已经不见踪影,泥泞不堪的官道上徒留无数重重叠叠,混乱不堪的马蹄印记。
岳鹏偏头看向旁边君天放,总算是重重松口气,轻声道:“回城。”
他刚刚若说不紧张,那定然是假的。
有许多人能做到视死如归,可能在死亡面前真正做到心静如水的,那绝对不多。
数十骑掉头,驰进城内。
城头百姓们也逐渐散去。
等得数十骑再回到茶馆外,岳鹏和君天放直接进了茶馆。
岳玥还未醒转。
茶馆内供奉见得岳鹏和君天放回来,有人匆匆问道:“岳将军,如何了?”
岳鹏轻笑道:“白马军已经退去。”
众供奉便也都露出喜色来。
等不多时候,屠夫竟然真一人扛着一头白花花肥猪出现在茶馆外,“岳将军,草民献上肥猪一头,给岳将军犒赏军士。”
守在门外的天魁军轻骑们都有些发懵,随即暗暗吞咽口水。
这些天来火速赶往重庆府,直到现在才稍稍消停,他们可是有些时日没有沾过荤腥了。
茶馆内,岳鹏听得喊声也是微愣,走出茶馆,看到屠夫和猪,也是微愣,然后轻笑道:“多谢了。”
屠夫扛着肥猪走进茶馆。
岳鹏想起之前屠夫要银子的事,轻笑道:“军情处真舍得送这肥猪给我们?”
屠夫笑道:“这猪,是草民养的,和军情处无关。”
岳鹏再度道谢,显得要真诚许多,“多谢了。”
屠夫呵呵笑,不再说什么。
他虽然不算是正规大宋军卒,却也是心向大宋之人。刚刚岳鹏在城门之举,让得他也是心生敬佩。
夜色悄然降临。
重庆府外两支大军缓缓而行。
西夏军往北,白马军往西,各有数万。
一座孤城,横亘于青山叠嶂之中,却仅仅只有数十士卒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