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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健走到皇宫东门,后头跟着不少莘莘学子。
至于那些落第学子,有人已经黯然打算离开长沙。还有的,则在长沙各学府来回奔走,想要进入这些学府,来年再战。
不是所有人都仅仅满足于贡士的,毕竟,进士才是这个年代学子的至高追求。
“学生钟健,见过诸位大人。”
钟健瞧见榜首处自己名字,心里默念了两句赵洞庭御笔亲提的评语。对着放榜的官吏弯腰拱手。
他长得颇为秀气,身形消瘦,穿着打着几许补丁的青色长衫。但是,面色却是不卑不亢。
大概这才算是真正的读书人。
胸有诗书气自华。
放榜官吏听他自称钟健,先是惊讶,随即不敢怠慢,露出笑脸道:“公子客气了,客气了。”
为首官吏从旁边书案上拿起仅剩的钟健的令牌,递向钟健,“钟公子,这是你的令牌。你要切记了,于两日后,也就三月初一巳时之前,持此令到宫中觐见圣上。圣上说了,若有进士过期不至,可是要取消进士身份的。皇上最不喜欢不守时之人。”
钟健接过令牌,彬彬有礼,又拱手揖礼道:“钟健谨记,多谢大人。”
“钟公子客气了。”
为首官吏脸上笑容更浓,“公子大才,以后必然得皇上重用。我等,以后少不得还要拜托公子多多关照呢!”
钟健虽有才学,但并不迂腐,道:“自然,自然。”
然后便又向周围学子、围观群众们拱手,转身离去。
紧接着,竟然又是到街上去吆喝抄书去了。
这直让得那些跟着他,还不死心要和他套近乎的人无语。都已经是“新科状元”,却还卖个什么字?
以钟健此时名气,只要张口,愿意给他送钱的人怕是源源不断。万全可以财源滚滚。
不,根本不需他张嘴。
才不多时,就有富商带着金锭前来,想要邀请钟健进府饮宴。
这才是邀请,就奉上这么多金子,可以想象这些富商们对钟健是如何的志在必得。
科举制改制以后的首任“新科状元”,等国务令陆秀夫等人退休以后,说不定可以进入朝廷中枢。这是大宋当下最大的潜力股。
然而,钟健却是接连婉拒。
他显然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这些个富商、官吏们赶着上来雪中送炭,他要接受,欠下的就是人情。
这样的人情,以后难道不用还的么?
众人见他婉拒,自也不敢用强,当下俱是好生失落。
不敢也有人另辟蹊径,当下让钟健给他们写诗、写字。
这,可是未来大员的墨宝。
当然,这些求字之人的润笔费那无疑也是给得极高的。
对此,钟健倒是没有再坚持拒绝。
短短时间,他身旁竟然就已经是摆着不少的金锭子。
钟健不时看向这些金锭子,细细数着,似乎在划算着什么。
等金锭子有二十一锭,他忽的收起摊子,对着周围众人拱手道:“多谢诸位捧场了,钟健需要回去读书了,再会。”
然后便收起摊子,这般离去,形单影只,显得和那些鲜衣怒马的富家举生们自是大相径庭。
最后,他到城外,在一间年久失修的破庙中住了脚。
科举这些天,他没有银钱住宿客栈,便夜夜都是住在这破庙里头。
众人得知此事,都只是好生感慨,钟公子真是个有风骨的读书人。
到接近傍晚时分,连在深宫之中的赵洞庭都耳闻此事,轻轻发笑,“这钟健倒是个有趣的人。”
亲自前来禀报的监察令张世杰轻声问道:“皇上,那咱们要不要将他接进宫来,或是到老臣府中也可以。现在咱大宋科举刚开,如钟健这样又有学识又有风骨的学子可不多见。”
“不妥。”
赵洞庭却是摇头,“对他太过特殊,会引得其余进士们不满。而且,钟健也可能恃宠而骄,到时候,咱大宋的损失可就大了。”
“皇上圣明。”
张世杰揖礼,不再多言。
赵洞庭哭笑不得。
这些老臣们,总是动不动就说他圣明。但他哪里能不明白,张世杰刚刚就是刻意为之?
以张世杰的脑袋,未必连这点事都想不到?
但是他也懒得再说张世杰什么了。
这么些年过去,他已经不再奢望去改变这些老臣们在他面前大拍马匹的陋习。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皇上呢!
又过两日,便到众进士进宫面圣的日子。
赵洞庭仍如往常那般在天色未亮时就起床,打坐、练剑、锻炼剑意,等这些弄完,便已经是接近辰时。
张茹和颖儿也在这个时候起床,然后陪着赵洞庭用过早膳。宫女们给赵洞庭装扮过后,赵洞庭便带着众太监往大殿而去。
自从取消早朝制度以后,他这个皇帝比以前也要轻松不少。总不用再像以往那样,才是五更不到就要起床。
等他到大殿,陆秀夫、张世杰、陈江涵等当朝首吏以及各部主官都已经在殿外等候。
至于那些通过殿试的进士们,虽然得进皇宫大门,但此时都还在第二道宫门处等待宣侯。这道门,为正德门。
赵洞庭瞧见陆秀夫等人,露出笑容,呵呵笑道:“诸位大人怎的这么早就都到了?”
众臣无语。
他们明显发现皇上远远算不得勤政,比以往历代皇上都要起得晚得多。不过,有煊赫政绩在那,他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纵是那些御史台的大夫、御史们,也不敢以此去触赵洞庭的眉头。
赵洞庭见众臣面色古怪,又呵呵笑两声,“诸位随朕进殿。”
众人便鱼贯而入,往大殿内走去。
刚到殿内坐定,坐在上首龙椅上的赵洞庭就又问道:“诸位大人怕是心中都已经有青睐的学子了吧?”
众臣听得这话,便都忍不住露出些微笑容来。
这届考生中除去钟健以外,的确还有不少有真才实学的学子。某些专业方面的知识,让他们这些主官眼中都是大放异彩。
陈江涵微微沉吟,然后揖礼道:“皇上,真不给这些进士们直接任以要职?”
这话,是赵洞庭在科举之前就跟他们说过的。
殿试是朝廷选择顶尖人才的途径,但是,绝不能让这些个人才们一步登天。
至于为何,赵洞庭却是没有解释。
此时,陈江涵等人心里显然是有些疑虑。在他们看来,以这些学子们的专业才识,已然呢个个当得起大任。
却殊不知,在赵洞庭眼中,哪怕是最为出彩的钟健,其实也就那个样子。
各学府到底才开设专业不长时间,连老师都尚且是边学边研究边教。这些个进士们,又岂能真正入赵洞庭的法眼?
他们较之后世的大学生要差得远了。
只可惜的是,赵洞庭也是凡人,不可能面面皆通。也就自然不可能给这些学府编撰教科书了。
听得陈江涵的话,他微微点头,道:“再有学识的人,也得经过历练才行。知识和实践,可向来都是两码事啊!”
众臣闻言稍作沉吟,然后便俱是颇为认同地点起了头。
皇上说的还真是在理。
有的人能够将满腔学识应用于实践之中,但有的人,却未必能够做到,只能够纸上谈兵而已。
当下,众人又准备向赵洞庭揖礼。
赵洞庭见状连忙摆手,轻笑道:“不必行礼了。”
说罢偏头看向旁边刘公公,“让通过此次殿试的进士们都进殿吧!”
“宣新科进士们觐见。”
刘公公扯着尖锐的喉咙对外头大喊。
然后,这喊声便经过许多太监的嘴,向着正德门传去。
众进士们自然而然以钟健为首,向大殿行来。
共计一百四十七人。